才疾步踏进梅林,龙萨齐就看见冷雪梅自后院进来。
“你、你——”
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一扫龙萨齐多日来脸上阴霾,整个人显得神情俊朗,意气风发。
然,见到他出现,冷雪梅眼色一暗,并将手中物挪往身后。
但,他早巳注意到了。见到她提在手里的药包,他关心之情溢於言表。
“哪不舒服,我让王总管请大夫来替你看看。”他快步上前。
“不,不必了。”垂下容颜,她抿唇摇著头。
“不成,一定要找大夫来看看才行。”回过头,他就要喊人找大夫去。
“真的不必。”急扬起头,她坚定拒绝。
“你……”注意到她脸色过於苍白,龙萨齐心疼地抬手抚上她的颊,“可你脸色这么差,自个儿抓药吃,不一定能……”
突然,他话声暂止,拧眉望进她闪烁不定的眸光。她有事不让他知道!
“你抓这药是吃什么用的?为什么是你自己去抓?春儿呢?为什么不是她去帮你跑腿抓药,还要你自己从后院溜进溜出的?”
太多的疑虑教他不得不问,只是,众多疑问却只换来她的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
“……”
“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她的沉默教他心急。
“……”
“快说话呀你!”倏握双拳,他厉声狂吼。
“……”
“说!这药到底是吃什么用的!?”她的沉默教龙萨齐抓狂。
但不管他再怎么问,冷雪梅依然不回他一句。
就算她不说,他也会有办法问出来!怒拐起冷雪梅的手,龙萨齐气得一把就想抢走她手中药包。可,冷雪梅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放手!”一咬牙,他愤地施劲要她放手。
“这是我的。”强忍痛意,她冷言道。
“该死的你!我要知道这药到底是吃什么用的!?”
“打胎用的。”她冷眼凝他,丢出一句冷言。
简短四字,教龙萨齐全身一震。
“打、打胎……”他惊眼望她,“你想打掉咱们的孩子?”
“药我已经买了,你说呢?”不似他的激动,冷雪梅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腕。
“你……”他不信她可以这样无情,不信她想打掉他们无辜的孩儿时,还可以这样冷静,他绝对不信!
因为她性子虽冷、虽淡、虽傲,但,她绝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就算是亲耳听见,就算是她亲口所说,他也绝对不信。
他是愤怒,是冲动得想就此一剑杀了她,但他相信这事定另有内情——
“告诉我,为什么?”稳下太过激动的情绪,他紧抿薄唇,看进她的眼。
冷雪梅一愣。为什么?这还需要问吗?
“我在问你为什么?”他再问一次。
“这还需要问吗?”她乍然笑了起来,“那一夜,你不是说我是个妓女?”
顿地,身后传来两道抽气声。
“你!?”他身子紧绷,俊颜涨红,“那只是一句气话……”
冷雪梅摇头截断他的话。“虽然一直以来我只让你一人睡过,但不管是跟一个男人,还是跟成千上百个男人睡过,妓女就是妓女,而妓女是不能留下恩客的孩子的。”
“你——”她的话教他难堪。
“所以,我若留下了这不该有的孩子,那总有一天会给将军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将军,你说是吗?”
完了,连称谓都改了,这下爷是玩完了。在后头的范闻与兀述峰两人掹摇头。
“你!?那夜我都已经道过歉了,现在你还是执意要跟我呕气!?”
“不,我不敢,因为妓女是没权利跟恩客呕气的,妓女只能逆来顺受。”她漆亮瞳眸里,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丝丝的凄与怨。
其实认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好,至少这样,她就不会再对他有所期待……
抿了抿唇,她眸光暗下。
“你给我住口!你要是敢再开口说一声自己是妓女,我就……我就……”迟迟说不出个够力的威胁,龙萨齐又怒又气又急。
她不怕死,所以用死威胁她没有用,她也不怕他赶她走,因为她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再留在他身边,看起来就是一副迫不及待想离开他的模样!
那该怎么做?他该怎么做才能让雪梅不再气他,才能像之前一样,经常见到她对他扬起的温柔笑意?
再一次的道歉,可以吗?
“那晚的事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气得失去理智,不该口不择言伤害你。”如果再一次的低头可以让她不再生他的气,他愿意。
“你……”听见他再一次低头认错,她的眼眶红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表现得这样在乎她?难道,他不知道他这样做,会让她再误以为他是爱她的吗?
“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深呼吸一口气,龙萨齐甘愿再为她放段。
“我没有生你的气,相反的我还很感激你,感激你让我清醒了过来。”眨去眼底湿意,雪梅仰起容颜,看进他黑沉的眼,也望进了他似心疼著她的心。
“雪梅——”
“对不起。”不想再作梦,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她转身离开。
清冷的凉风呼呼吹过,绫绸白裳轻忽飘扬。
迎著凉风,冷雪梅微抿红唇,微敛眼睫,在漫天梅办里轻移步子往前行。
望著她一步步离去的纤细倩影,龙萨齐的心一次一次的往下沉落。他感觉,她好像又离自己更远了……
“爷!?”见他还僵在原地,站在身后观望两人的范闻急得直跳脚。
“你快帮爷儿想想法子呀!”范闻急得猛敲身边无辜的兀述峰。
“爷自己部搞不定了,我哪有法子可想!”莫名被袭击,兀述峰气得直吼人。
“哎呦!这种时候,你怎可以说没法子!?”他再敲。
“不然你想!”述峰气得猛挥开一再朝他敲来的羽扇,狠瞪他。
“咱要是想得到,还轮得到你这武夫吗?”范闻气急道,“这爷领兵作战是那么神勇,那么厉害,可怎一遇到她就……”节节败退,还一败涂地了呢?
再也看不下去的范闻,气得月兑口道——
“爷,你干嘛不把这事当仗打,要不,你也乾脆直接送上降书算了,战败国不都是这样的吗?”
范闻急得乱出主意,却意外拉住冷雪梅离去的步子。
“我都已经认输了,你们还嫌我不够惨?”
误会了范闻话里含义,冷雪梅扬唇惨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输了身子,也输了心,穿越时空而来的她,早已被自己所爱的男人打得溃不成军。
“认输?呃……冷姑娘,可爷他好像才是……”输的一方。范闻愣眼看她,又转向另一边因她一句认输而回过神的龙萨齐。
不断来回看著两人,范闻发觉自己真的迷糊了。现在他们哪一方才是真正的战败国啊?
“不,你没有输,输的人一直是我。”龙萨齐直视她凄丽容颜。
打从初次见面,一直到今天,他除了可用男人天生蛮力使她屈服外,赢的人一直都是她,因为一再主动示好、道歉、认错的人,都是他。
想对她示好,是因为他在乎著她,想向她道歉、认错,也是因为他真的认为自己错了,也真的欠她一句抱歉……
他从未对他人低头认过错,就连当今皇上也没,但遇上她,他却不得不低头。
“我是输了,还输得彻底。”
“你——”冷雪梅愣住,转眸望他。
“是嘛,咱就想是爷你输没错。”确定战败国是自家主子,范闻呵呵笑著。
“爷,这事咱们早都知道了,你就快说些别的吧。”打铁要趁热,兀述峰催著。
“你们……”早都知道?冷雪梅怔眼转看向兀述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