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颜路点点头,自然而然地就跑去拿。
支开他后,越宁关了DVD机,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你受什么打击了?”
韩砚擦了擦笑出了眼泪,坐起了身,半晌才说:“刚刚叶祁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喜欢你,你说好不好笑?”
越宁愣了一下,偏过头,淡然道:“你喜欢的是……吧?”
要是这时有风,韩砚真想学漫画里一样说风太大,可是偏偏是在房里,离得又那么近,那个名字清楚的印在耳朵里,他失去了装聋作哑的权利,“被你看出来了啊……”他苦涩地笑了笑,往后一靠,“会不会觉得有点变态?”
“反正你本来就挺变态,没什么大惊小敝的。”越宁波澜不惊地说。
韩砚挑了挑眉,“你还真是有够恶劣。”
“彼此彼此。”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笑得云淡风轻。
没有包容,不需要包容,只有理解,和信赖。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跟叶祁,还有高颖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跟你们三个人一样。”韩砚望着天花板,目光变得悠远,“我小时候挺幼稚的,总希望我们永远都在一起,一辈子都保持着小时候的模样,互相依赖,志同道合,永远那么年轻,没有杂质。那个时候我看柏拉图的书,内容很闷,但我喜欢那个名字,理想国,多美的梦想,要是人与人之间真有那么一个理想的国度,能让所有人不再疼痛,不再受伤,那有多好。可是事实上即使再亲近的人,也会让对方受伤……”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其实就是一场残酷美学,尽避你把他想得再完美,也抹煞不了里面的流血和伤痛,重要的人想要融在心里,守护着,想要占有,甚至想要摧毁,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奋不顾身,不择手段。通往理想国的路容不下更多的人,有人得到幸福,就必定有人要伤心,正因为人类是不能独活的动物,当他眼里有另一个人的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所谓梦想,也许只是一场华而不实的皮影戏罢了,可正因为追随这皮影,才使得人心向往美好,从而得到美好。
越宁沉吟半晌,好像突然间明白了自己一直迷惘的,恐惧的到底是什么。人与人的相遇,真的很不容易,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呢?只不过越强烈,感情越瑟缩,其实她跟韩砚一样,都是想要在别人的身上获得幸福的人。
“这么说,我们两个还都挺失败的。”
一个得不到,一个要不起,遇到感情,再聪明的人也会变得一塌糊涂。
韩砚一怔,看着越宁略显清冷的脸。
原来,她是真心喜欢颜小舟的。这一刻,他想。
☆☆☆
傍晚医生来给颜路做检查,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是他一直没有告诉越宁,这次到底是为什么和家里起冲突?越宁也没有问,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谁拨谁的伤口都还会痛。等越宁离开以后,韩砚走进颜路的房间。
颜路坐在床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他,寂静的空气里有了几分寒意。
韩砚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你不是颜家的孩子吧?”
颜路的眉头微微一凝,点了点头。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颜桥善酒后吐真言,打他骂他。颜路总算知道多年前遭遇的虐待和长久来的冷漠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己竟是死去的母亲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所生的孩子,得到这个认知以后,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是终于解月兑了,还是终于被抛弃了?
还好,自己不是一无所有。永远都不会一无所有。
因为越宁还在。韩砚望着这个看似脆弱实则坚韧的少年,感叹地一笑。这个孩子,一定是一开始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理想国。
“那……你现在的母亲不是你的生母?”颜路的妈妈是颜桥善的是第二任妻子,可是韩砚到那里的医院查出生资料,以颜路的年龄来说,根本不可能是那时颜妻所生的孩子,倒是另一个人……他的生日和颜路母亲的生产日一模一样……
随着韩砚的疑问,颜路轻轻地点头。
这么说,颜小舟才是颜家的亲生孩子……韩砚怔住了。
☆☆☆
玻璃门“咯噔”一响,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越宁愣了一下,走向阳台,刚想开门,一声破碎的轰响在耳边绽开,巨大的压力把她推倒在地,铺天盖地的血腥直往鼻息里灌。
越宁睁开眼睛,颜小舟的脸就在眼前,用来砸门的手鲜血淋漓地按住她的肩膀,苍白的脸上眶着一双冰冷的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越宁愣了一下,强闯民居,意图不轨,杀人偿命,毁尸灭迹?!一瞬间越宁脑子转过无数个恐怖片片断,最后选择冷静地看着他,说:“你的血把我衣服弄脏了。”
颜小舟眯了眯瞳仁,狠狠地埋下头咬她的脖子,力道不重,还是咬破层皮。
“喂,你发什么疯?”越宁再不被吓到也就太迟钝了,弯起膝盖往他月复部踢去,颜小舟侧了侧身,闪到一边,仍旧坐在地上,冷冷地看着她。
越宁也赶紧起身,咬着嘴唇漠然地瞪了他一眼。这混蛋,亏他下得了手,整扇玻璃门都被他给敲破了。
“你喜欢韩砚?”颜小舟抬了抬嘴角,唇上竟印着鲜红的血渍。
越宁叹了口气,刚要站起来,被颜小舟给拉住了,“你要去哪里?!”不许走,这一次,绝不放手。
“你要想失血过多致死我倒不介意。”
他愣了一下,放开她。
越宁从柜子里拿出简便的医药箱,住了几天,这里她已经很熟了。闷声不响地把他的手包成猪蹄子,顺带打了个漂漂亮亮的蝴蝶结。颜小舟一直看着她,身上的阴气终于一点点地平静下来。越宁确实有一种能力,能让他汹涌暴戾,却又能叫人瞬间安宁。
看了看地上散乱的玻璃,越宁想一时也是收拾不清了,她把东西丢一边,坐到地上与他平视,“你有什么话先放一放,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颜小舟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像是有一辈子没有看到似的。这张脸,这双眼睛,这个身体,想要吞进肚子里,一滴血一块肉也不留下,只属于自己。
“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越宁一脸黑线。
颜小舟拧了拧眉,倾身上前抱住她,越宁挣扎,他死死按住,“别推开我,求你……”
越宁打了个寒战,颜小舟大少爷什么时候也会用求这个字了,不会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你……”她刚想说什么,突然感到颈上一湿。
“我想你了……越宁,我想你了……”自骨头里呐喊而来的声音,仿佛是隐忍了一个亘古,压抑着踌躇不前,颜小舟像是跨越千年的勇士,万水千山来找自己恋人,多么的罗曼蒂克,可你以为越宁这样就感动了?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她的声音更冷地从他耳边传过:“还这么喜欢演戏,你就不累吗?”
颜小舟睁大眼睛,怔怔地松手,清澈的泪痕还在脸上,此刻却变得格外滑稽可悲。他看着越宁漠然的眼神,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的眼睛里没有他,连一个角落的位置都没有。
由可悲至极变得可笑,颜小舟抽了口气,笑自己,这是他自找的,自取屈辱。他斜起嘴角,从衣服掏出一个吊坠,小巧精致的蓝色瓶子用香油泡着一颗智齿,“我们还没有分手,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
越宁气得冒火,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这么无聊,“你想要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