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倘若不是那一次在御凡尔的周年庆中,她被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灌了酒,想来今天他们两人也不会是这般的关系。
忆起那天晚上她像个孩子似的一直窝在他身上紧紧搂著他,不让他离开的惹人怜爱模样,关玺胤不禁笑了起来。
他知道她只有喝醉了的时候,才会有那样的举止出现。或许,他该常常找机会灌她酒。
阖上眼,关玺胤在脑海里刻画出此刻正坐于门外秘书位置上楼清云的优雅形影。
他是知道法兰西斯一直希望能借由两人的友好关系扩展在台的势力,而他也知道自己目前对他也是该有适当的态度。毕竟,他现在还有需要用到法兰西斯的地方。
只是现在他更需要她。
“清云,你先进来一下。”低沉的声音令楼清云微拧了眉,转头看向正坐于门半掩的会客室内的法兰西斯先生。
只迟疑了一秒,她随即应声。
“是。”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速记本,楼清云转身推开右边标有副总裁室的沉重木门且随手阖上。
虽然他只是挂名集团副总裁职衔,但,楼清云十分清楚他才是关氏集团真正的主事者。
在进入因充满阳光而更显明亮的副总裁室后,她见到正闭目养神的上司。
楼清云微楞了一下,即直步向他走近。
“关先生。”她垂首静立于桌前,等候他进一步的指示。
因工作需要。虽然她是副总裁关玺胤的秘书,但也兼任他父亲关轼风偶尔到公司时的临时秘书,所以,为了区分两人,她一向称关轼风为关总裁,而称直属上司关玺胤为关先生。
听说,关轼风原为关氏公司董事长,但自从十年前其独子关玺胤自国外留学回来后即已经不管事,而将公司一切重担全丢给关玺胤处理,与妻子过著令人欣羡的两人生活。
也听说,当初关轼风会把年仅十二岁的独子一脚踹到国外去,是因为想完全霸住妻子的注意力,不让妻子因为孩子而忽略他。
所以,在过了几年两人世界的幸福生活之后,一见独子关玺胤忽然提早带著博士文凭闯回台湾,关轼风只得运用心机,再想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把儿子给踢出去的办法。
思考许久之后,他挑中了离高雄有段距离的台北,一声令下,即要儿子在三年之内将关氏公司重心移往台湾的金融商业重地——大台北市,且要在地价最为高昂的地段上盖起一栋关氏大楼,以显关家门楣。
那时刚由国外回来没多久,都还来不及感受众亲朋好友的热情款待,即接到父亲命令得收拾行李北上的关玺胤,原以为父亲的理由就是那堂而皇之,要让世人知道他们关家世世代代不仅对祖产守护有成,犹更甚者,是要关家子弟皆能再闯出片更为宽广天地的伟大心愿。
哪知在他北上奋斗有成而将关氏公司发展成大集团之后,才从多位关家远亲近邻口
中得知,以要把关氏公司发扬光大命他北上的父亲,心里头真正想的只是要他这唯一的儿子快快滚出高雄、滚出关家大宅、滚离他的妻子,能滚多远就多远,而不是那个听起来好似对他寄予厚望的心愿。
所以,在知道父亲对母亲有如此强烈的独占欲,关玺胤只有在偶尔心血来潮时,才会搭机飞回高雄,登门入室去挑衅父亲的权威,当著父亲的面,收取一点为人子女理该享受的母爱。
只是,虽然父子俩常为了共同的女人相互对立,但,无形之中,她还是可以感受到他们父子间的亲密关系。
因为一个集团的首位人人想坐,但关玺胤却以正式搬出高雄关家大宅为条件,要关轼风坐上总裁位置,在集团有事时能随传随到。
而他之所以会让出总裁位置,也只是为了要让他觉得父亲关轼风因有娇妻在怀,日子过得太舒服、太嚣张,四处宣扬自己有个能力一流的儿子可供奴役的传闻,一路从高雄传上台北再传进他耳朵里时,可以随时召唤他的父亲大人十万火急的到公司来,看看他这个自小就没人疼的关家独子。
否则,隔天关轼风就会发现儿子又回家了,而且还是那种带著不纯动机回家。因为,不用几个小时的世界他就又会发现,他的儿子已经把他的妻子给拐上台北去了。
想到这里,楼清云浅浅的笑了起来。因为这样的戏码,在每两个月里,她总会幸运的看见两、三次。
等了许久不见他的任何回应,楼清云悄悄抬起头,看向躺靠椅背阖上双眼的他。
她认为她已经累得睡著了。绕过宽长的办公桌,她轻步向他移去。
是该累了。如此庞大的一个集团全落在他的肩上,想不累恐怕也很难。若有所思的楼清云将视线调往再墙的另一边的总裁室。
这时,她突然有些生气关总裁对集团的不闻不问。
她低头俯看这个让她一再失去自己,而侵入她心房的男人。
她不爱人,所以她可以平稳自己心情,冷静观看四周环境。她也不爱他,所以她可以冷眼看他与其他女人在她面前调笑。
她一点也不爱他,所以,她不会心碎,不会难过,也不会再被人说可怜,更不用再承受将有可能失去的痛苦。只是——为什么在看见他用那双曾搂著她的手,拥住另一个女人的腰时,她的心会微微的抽痛起来?
而为什么在看见他亲吻其他女人时,她会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身为秘书的她,向来就知道他对女人的无情,即使在有了亲密的肌肤之亲后,她也依然觉得他无情。
因为,她怀疑在他的世界里会有“情”这个字出现。
在以往她就常会接到一些女人隔著话筒,低声哀求著她代为转接的电话,或是见到哭红了两眼等在一楼大厅,不顾颜面地当众与他纠缠,只求他不要抛弃自己。
当时,她就只是觉得他无情而已,而如今她竟突然觉得身为女人是如此的令人悲怜,竟傻得在献上了身之后,连唯一的心也一并奉上,任人无情践踏。
她不爱他,所以她不会笨得把自己的心送给他糟蹋的。忽略过心中突起的痛意,楼清云说服自己,她只是挂心于她的“上司”关玺胤而已。
只是,对这样的一个男人产生牵挂之心,是不是也一样显得可怜?楼清云突然笑出了一声凄然。
没想到,在特意保护了自己多年之后,她一样落得“可怜”二字。
抬手轻抚上他的俊美五官,她敛下眼中突生的异样情绪。
他从不把任何人看进眼里的,除非是有利用价值,就如她这阵子所听到的传言一样。
他们说:关玺胤这次把楼秘书的身价抬得很高不知道是打算要让给谁?
她无法否认在她第一次听到这类传言时,心情是如何的震骇而惊惧。
因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如何能作主把她让给别人?
就算他已经对她腻了、厌了、烦了,只要他一句话。她都可以马上转身走。但是,他竟然在与她上床的同时,心里却还想著要为她标上合理的价码,好将她让给别人?这样对她会不会残忍了一点?
或许冷酷残忍都是他的本性。而既然如此,她,又有何话可说……闻到来自于她身上的馨香。关玺胤知道她已经走到他的身旁。
靶受她柔软指月复在他脸庞上的游移触感,关玺胤放松心情的让自己沉入她少有的温柔之中。
张开眼,他直视她来不及复上冷漠的眼瞳。
那一双清清如水的明眸;漾著一丝令人怜惜的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