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来往人群杂沓,但星眸却如收到强烈感应般,立刻定在不远处那蹲在树下的娇小身躯。
每走一步,男人眉头就心疼紧蹙,瞧出她望着街道强硬不落泪的无助。
越是靠近,男人拳头就激动紧握,看见她双手环抱下的双腿拚命颤抖。
“立美……”他轻唤。
她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来,扶着树木站起,紧抿着双唇,深深吸气。
“家——”
“别说话。”他挨近,张开双臂搂住这个小妮子,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将之埋进怀中,有意让那拚命佯装起的坚强表情,藉此卸下。
他叹息,渐渐感受到胸口接收泪水的湿濡,听着小女人终于释放恐惧的抽噎声,彷佛哭进了心里头去,令人难耐地闭起眼眸去默默承受。
一个拥抱,她不仅哭尽愧疚,也哭尽多日来因失去过多而产生的寂寞与惧怕。
他沉默不语,施加拥住娇躯的力道,将她的情绪全盘收下。
如此亲密依偎,彷如相隔干日,两人久久难以分开。
等她泪水停了,哭泣声无力了,他仍任她倒在自己怀里。
“家凯哥……”
“肚子饿了吗?”
“对不——”
“想喝点什么?”
“今天我——”
“回家路上买点东西回去。”
“我不知道车子为什么突然会——”
“你再提就要喝鲜女乃了。”
温柔的语气在最后一句含带了些许严厉。
她努了努嘴,含着泪水苦笑。
明明该害怕他少见的不悦,但里头含着的霸道,竟奇异地安抚她事发之后的慌乱,并且在心坎注入一股暖流,奸暖和,也让人心跳鼓动。
“已经没事了。”厚实手指抹去她的泪痕,停在她眉间,以拇指来回抚弄皱了不知有多久的眉头,反过来他的俊眉却愈皱愈深。
“嗯……”
“在这等我,我开车过来。”
她努力挤出微笑,凝视转身离去的背影,内心无限渴望。
如果,他能永远属于她……该有多好!
若是,自己现在鼓起勇气大声说爱他……
向来疼爱她的他,会回头抱住自己吗?
想及此,她傻傻地往前追了几步。
见远远的颐长身形即将转进停车场的方向,她慌了,急了,两个小手掌挡在双颊旁,深吸气,决定大声宣告:
“我——”
娇小身子登时愣住。他转弯,身影消失了。
明知他已经走远,视线却犹自放在他消逝的转角,期盼他会掉头回来站在那端,展露他最迷人的笑容,再给她一次勇气。
无奈,她的殷殷等候,让时间一分一秒的消磨了去。
等不到任家凯,她便回到树下等他开车过来,怎知,转身之后,反而看到毛韵洁与一名女职员在候着自己。
“一听说你出事了,我们就请假赶过来了。你没事吧?”
“嗯。”每当她看到毛韵洁,内心就莫名忐忑,如同害怕失去一切似地惴栗,“你们这么忙,还特地赶来,我真的很抱歉。”
随即,耳际倏地跑出这阵子几句她一直尝试不去在意的斥责。
女职员大力拍打好友,“是她吵着要过来的,八成是来看总经理!”
必立美默然不语,假装听见声音往其他方向看,掩饰心里酸楚。
毛韵洁受不住朋友调侃,羞答答得要命,“我只是很担心他最近忙工作,看起来很疲倦,开车回去会很危险,听经理们说,他有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必立美愕然,她这几天夜晚已尽量不打电话吵他了,为何他还是很疲倦?
“等回公司,韵洁你泡咖啡给他提振精神就好啦!”
“我当然会的,但他现在需要的是睡眠。”毛韵洁洋溢着幸福说道。
必立美看着她的表情,酸楚地问:“家凯哥一直都喝你泡的咖啡?”
女职员急着抢话,明着替朋友炫耀:“专收杯子的小妹也清楚,总经理都有喝光喔,连早餐这几天都是韵洁负责买。”
必立美低着头,对自己的咖啡及早点彻底绝望。
“我们要走了。麻烦你——让他多休息。再见。”
必立美心坎重重一刺,黯然颔首,杵在任家凯交代的位子,为对方的刻意叮咛再起思潮。全然不知,走远的两人边走边在交谈什么。
“好讨厌!你就是太好心肠了,之前跟总经理外出度假,都偷偷模模怕她知道不高兴,连我们也骗,好在我们聪明去调总经理出差的日子,发现和你的请假日期一样,回来明明一脸甜蜜,就是不承认。看你这么委屈,我们就更难平怨气!”
“你们别再做那种事了。”
“虽然总经理想爱的人是你又不是她,可我就是看不顺眼,千金大小姐就跩啊?在总经理心里也不过是你的影子,你会的她居然也会,这种人就是欠骂!”
接下来,对友人的劝阻,不再出现,替代的竟是掺了默许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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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削的身子,披着由早至此犹未整理的长发,呆坐在窗台上,怅然眼眸一瞥皇林山庄上班日才会出现静谧的绿意道路。
一名女子大剌剌地推开大门,月兑下鸭舌帽。
“立美,做什么坐在窗台上?”进来的是区克轩的未婚妻侯静华,一进门就见关立美枯坐在窗台上,失魂落魄似地。
“在家不知道要做什么,想看看外面,吹吹风。”关立美缓眨眼,眼皮略显无力,彷佛她坐在这的姿势,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今天又没去书局啊?”
“嗯。”她的视线若无焦点,在脑海里清晰回荡的,一直都是任家凯摄人心魂的微笑,这也是她在极无聊又呆板地坐在这的唯一精神力量。
“舍得吗?每个人都知道,你坐在任家凯的车上,开心得跟什么似地。”
想起老溺在他身上的甜蜜情节,令她牵动起嘴角,而后,想起昨日的一句话,一颗心便这么揪了起来,拧出许多酸楚,与不舍。
麻烦你——让他多休息。
她很糟糕对不对?连温柔婉约的毛韵洁,都忍不住要说这句话。
若两个女人同时说爱他,猜想,能得到回应的,绝不会是她。否则他也不会允许毛小姐替代自己常做的事;也难怪有些人会用某种方式,提醒她千万要记住自己有多令人厌恶,继续无声无息才是好事……
“你手机响了。”
“静华姊,别理。”她无谓地兀自看着窗外。
侯静华思绪一转,替她欣喜,“会不会是任家凯打电话来?”
她还是没回头,家凯哥知道她在家,他会拨家里电话,不会打手机,就算他打来,她也只是对他说多休息,不敢占用他太多时间。
“我去帮你接!”侯静华热心地跑向客厅那处。
“你别去——”关立美正想下来,发觉脚奸像麻了。
眼看侯静华已抓起手机,她无力翻眼,觉得没望。唉,那就让她接吧!
“喂?”侯静华口吻客气,下一秒完全抓狂地吼:“敢骂我碍眼,你才碍眼!烂货?影子?我帮你合体,你是烂痘子、烂瓜子,你这三八婆!”
对方似乎第一次受到被回骂的情形,立刻挂断电话。
侯静华怒瞪手机,不甘心地走到关立美面前,忿忿不平,“现在人有病!居然一开口就无缘无故骂我,我怎么可以让她骂过瘾的!”
“是啊。”她瞧静华姊从好心情一下子变得气呼呼的样子,不住想笑。
“等等,这又不是我的手机——”侯静华不敢置信,“骂你的?”
“嗯。”关立美笑意减少,别过头去,视线回到窗外。
“别开玩笑了。”侯静华难以接受,忙检查电话所有的资料,连留言也不放过,最后愤然道:“简讯、留言、来电全都有?知道对方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