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正想开口教训小太妹一番,几声咳嗽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这才发现小太妹还牵着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女孩,小女孩一身廉价的服饰和小太妹花哨的服装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张小脸上有着不寻常的潮红,大概生病了。
方时舞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本欲出口的话硬是咽了回去。她打开背袋,翻出钱包,毫不犹豫地掏了三千元,伸手递给她。围观的人不由得发出一阵嘘声,大家实在意外她会这么“白痴”,明知道是敲竹杠,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
小太妹也想不到她会这么“慷慨”,顿了一下,伸手正想接下,那个小女孩此时却伸手推方时舞的手,软软的、充满稚气的声音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不可以!姐姐!”
“小玉!”小太妹厉声斥道,一手拍开小女孩的手,抢过方时舞手上的钱,对着小女孩骂道:“你白痴呀!这是人家心甘情愿赔给我们的,不拿白不拿,你懂不懂?”
“二姐!不可以!”小女孩急急地去抢她的钱,却被小太妹狠狠推开了。
“干什么!小白痴!要不是你三天两头上医院,家里会一毛钱都没有,你这个害人精,你还敢管我的事?没钱谁带你去看病!”
小女孩委屈地眨眨眼睛,眼里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早熟,低下头不再说话,大概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一幕跳进眼里,她觉得不舒服极了,正想说些什么,眼前突然一花,一个人影闪至她身前,她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一个冷冽低沉的声音响起:“月兑掉!”
哦?是他!她不无诧异地看着有一阵子没见的邻居,不明白此刻他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一个大男人还有逛街的嗜好?这里不像他会来的地方。但不管怎样,由于他的出现,她突然松了一口气,心中那股不愉快一扫而空。
“月兑掉!听到没有!”温哲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太妹被突然冒出来的温哲吓了一跳,一见他站在方时舞这一边,立即戒备地瞪着他说道:“干什么!你是谁啊?”
他冷冷地看着她,清清楚楚地说:“既然已经赔你钱了,身上的衣服就应该归她所有,立即把衣服月兑还给她!”
围观的人挤个水泄不通,大家显然对他的出现很感兴趣,本来他就长得好看,再加上那种若有似无的贵族气息,又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说话,更是引起大家的好奇,看来,不看完“大结局”是没人会走开的。
“你什么人呀?关你什么事?”小太妹嚣张地看着他,“这是我跟她的事,他妈的!你管什么闲事!”
对呀!众人很有一致地看他,等待他表明身份,现今社会谁会没事跳进是非圈,惹一身麻烦,除非他们两人认识。
方时舞有些好笑地看着这场闹剧,明明是她的事,怎么他反倒成了众人的目标?叹了口气,她说:“朋——”
“她是我老婆!”他语出惊人。
方时舞的下巴直线下掉,错愕地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下如愿了,她又成为众人注意的目标了。
“丈夫又怎么样?这是她赔我衣服的钱,天经地义,你想怎样?”小太妹不知死活地叫着,没注意到他越来越深沉的脸。她看着他的脸沉了下去,浑身渐渐地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一字一字地说:“不月兑的话我就帮你月兑!”
“你、你、你……”小太妹不知是词穷了还是真的被吓到,一时变得口吃。
看他一副言出必行的模样,方时舞不得不打圆场。
“那个……其实……”在他这种表情下开口,实在是很不智的行为,但她还是说了,“算了!小事一件,赔了就赔了,我……”
他蓦地回头,目露凶光地瞪着她,她当即明智地闭上嘴巴,乖乖地站在一旁。
“不想月兑掉的话,一千元赔你洗衣服的费用,其余的还回来。”
他锐利的目光瞪着小太妹,口气是不容拒绝的。
小太妹衡量当下形势,不情不愿地递回两千元。围观的人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可看的,三三两两地逐渐散开了,一场闹剧就这么落幕了。
看着眼前的大钞,方时舞愣了半晌,就是没接过来,在他以为她会这样盯上一辈子的同时,她却开口了:“你走吧!带你妹妹去看病吧!”
小太妹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之间愣在那里。没等她反应,手一伸,抓住那双温热的大手,拉着温哲就走。
他一言不发,任由她拉着走,下了楼梯,一直来到商店门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抬头审视他,看着他仍然阴沉的脸庞。
他不答,静静地看着她。
她只好一人唱独角戏:“我、我来买东西,逛完商店又觉得没什么可买的。突然就看见了一个女人,不知道你见过没有?那晚在酒楼里碰到那个穿着古里古怪的女人,我就是为了追她才撞到你,结果,今天又历史重演了,只是没上次撞到你那么好运气罢了!你呢?你来商场做什么?”
她料想他不会作答,本想再随便说两句,然后转身走人,却听见他突然道:“我们公司今天在商店大厅办车展!”
没错!假如不是办车展,他恰巧过来,就不会遇见她。
想来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碰上了,自从上次他莫名其妙要送她车后,他就故意错开和她相遇的时间,不想再让自己做出不可理解的行为。他以为至少要到婚礼两人才会再度见面,没想到今天会在商场里看到她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接着冒冒失失地撞到人,他本不想理她的,可是看到她拿三千元赔一件廉价衣服,就忍不住火气上扬。
他不是轻易生气的人,从小便如此,自从接手公司后,他学会了威而不怒的本事,底下的人不敢惹他,就算一口气赔了几千万的生意,他也不曾大骂属下或皱一下眉头,连择奇都夸他“驻颜有术”,一张脸皮没怎么动,的确是不容易生皱纹。
但这丫头实在叫他生气!她就这么单纯无知吗?明知道别人敲她竹杠,她就不会反击吗?他真弄不懂她那脑袋瓜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稻草吗?连围观的人都知道那小太妹存心敲她竹杠,她难道看不出来?他没见过这么“单蠢无知”、傻得可以的人。看她傻傻的任人欺负,他实在看不过眼,才会上去帮忙。结果呢,她还是把钱给了人家,叫人家去看病!这是哪门子道理!依他看,这丫头才真的是要去看病的那一个!
他不懂,不懂她,不懂她那个“蠢白”的世界。
“你钱太多吗?太多的话干吗不去买两件像样的衣服来穿!”他的嘴巴永远比他的大脑反应快,究竟是忍不住训话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生气,但看到他老是瞪着她的眼眸,她想自己一定是不小心惹到他了,于是乖乖地回答道:“那小女孩在生病呢!我看她们挺可怜的。再说,钱也不是很多,我希望能帮到她们。”
可怜的是她才对吧!他终于知道蠢果然是没药医的!
“你就认为她们需要你的帮助?”他嗤之以鼻,“一个没钱的小太妹打扮得像只花孔雀……好,就算她妹妹看起来挺可怜的,难不成你就确定她会把钱拿去给妹妹看病?”
“我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想到就做了,从来没考虑那么多,她不否认他所说的有道理,但是他不觉得他想太多了,对事情的看法也太悲观了吗?如果每件事都要看得那么清楚的话,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难怪他年纪轻轻的就老绷着一张脸。她坚信人世间的各种感情,如果换作是她,即便自己饿死,也要让自己的亲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