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作了恶梦。”明明很想他,却怎样都说不出口,好糟,她真讨厌这么不坦白的自己。
“别伯,只要把梦说出来,就不会成真了。”他轻笑,声音充满溺爱。“要不,我陪你睡,作了恶梦,我就把你叫醒。”
“那你不就不用睡了吗?”景致笑了,拿着手机,她笑得灿烂。马翔均用两句话就轻易粉碎了她的梦境和过去。
“你睡觉的模样一定很可爱,看着看着,我会舍不得睡,正好。”他低低地说着,柔情似水。
他的话几乎要教她叹息了,这个男人究竟要带她到哪里去?是毁灭还是重生?
她怀疑自己仍然睡着,只是恶梦已过,她正进行另一个美好的梦。
“我想要一个东西。”她幽幽地说。
“是什么?”马翔均急问。景致第一次跟他讨东西,他怎能不慎重,怎能不认真。
“哆拉A梦。”
马翔均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是漫画还是玩偶?”景致会喜欢这么可爱的东西,真是不可思议,跟她酷酷的模样一点也不搭。
“是机器猫哆拉A梦。”她很正经地说:“会走动会说话,还有百宝袋的那只哆拉A梦。”
他开始伤脑筋,怎么出这个难题给他?景致一定是在跟他开玩笑吧?可是她语气听起来又很认真。
“为什么要哆拉A梦?”能不能换别的?
她顿了顿,彷佛思考了一世纪那么久,马翔均等待着,听到她冷冷的声音说:“因为哆拉A梦有任意门。”
“然后呢?”他笑了,等着她说下去。
“有任意门,我就可以过去找你。”话说出口,她非常懊悔,只是一句很想见他却说不出口,迂回地扯到哆拉A梦身上去,她好幼稚,真像白痴,一定会被马翔均笑死的。
丙然,隔着电话,马翔均笑到肩头颤抖。她的浪漫好冷好冷喔。
“我要挂电话了。”听到他的笑声,景致恼羞成怒,真希望从来没打过这通电话。
“等一下。”马翔均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他总算明白她在说什么,觉得她好可爱。“我没有哆拉A梦,也没有任意门或是竹蜻蜓,可是我有克莱斯勒休旅车,可以马上去找你。”
“喔,好,那拜拜。”她红着脸,飞快挂上电话。
如果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这世上一定会有人会发掘你的优点;如果你觉得自己很沉闷,这世上就会有个人能理解你的幽默。
那个人,大概就是能跟你生活一辈子的人。
币上电话,景致笑了,她已经开始期盼马翔均的出现。
一回头,她发现蜡烛已经燃烧到中间,那个红色的立方体中央,火苗不停跳跃,透着亮红色的微光,像一颗小小的心脏。经过时间燃烧,才知道其中的巧妙。
她凝视着火光,终于明白了马翔均的心意。
原来,他想让她知道,他的心也像蜡烛一样,藏在看不到,需要时间发现的地方,不停地在为她燃烧。
景致叹息了,她撑着下巴,闭上眼,沉醉在他的浪漫里。
马翔均挂上了手机,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门口轮值的警卫说有个人来找他,正在门口等。
他穿上外套,赶到店门口,看见一个憔悴的中年人,身旁还跟了一些小混混。
“你是?”这是怎么一回事?马翔均一脸疑惑,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些人。
“我是宋景致的爸爸,请问,你是老板吗?”宋天生诚惶诚恐地问着,他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个年轻老板身上。
“我是。”他立刻口气变得和缓,态度关注。“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宋天生眼眶一热。“我想先跟你预支我女儿的薪水,不用太多,三个月,半年都好。”
马翔均楞了一下。“你拿走这些钱,你女儿要怎么生活?”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这里有女儿的电话,你可以打给她,跟她确认……”宋天生说得好急,他都快挂了,哪还管得到女儿生活。
“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不借你。”他拍拍宋天生的肩膀,缓和他的急躁。“或许你可以把事情跟我说,我尽力帮你。”
这个老板人怎么这么好?遇到活菩萨,宋天生像抓到浮木般,把自己欠债的事全说了出来。“我也没要很多,只是先借些来还,不然这些人不会放过我的,可是如果我把事情跟景致说,她一定不管我,所以我就想,干脆直接来跟老板你调一下头寸……”
“我懂了。”马翔均点点头,从西装外套拿出支票簿。“你要多少才够?”
“十万……不,先二十万好了。”二十万还了,他又要天涯海角流浪了。景致,原谅爸爸吧,谁教你命不好,有一个这么爱赌的爸爸,这是最后一次拖累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宋天生抹抹泪,心中感慨万千。
写上金额,签上名后,马翔均想想不妥,又把支票收回口袋里。
宋天生以为马翔均后悔了,他腿软,差点倒在地上。
“我想,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帮我约地下钱庄的老大,我跟他谈谈看。”
“你跟他谈没有用的,他们全都是鬼,认钱不认人!”宋天生绝望地喊着。
“我知道,你放心。”马翔均目光灼灼,打了通电话给贺雍。
第十章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里挤满了人,马翔均的对面坐着一个满脸横肉、黑西装、皮肤黝黑的大哥,大哥目光凶狠,嚼了满嘴槟榔,他一准备要吐,后面的小弟赶紧扑上来用手接槟榔汁。
耍什么派头啊,贺雍撇嘴。
“听说有人要找我,素不素啊?”大哥一开口,器宇不凡,槟榔汁喷满地。
始作俑者宋天生只能瑟缩在沙发一角,眼前的阵仗吓死他了,他不停在心里咒骂自己,那么爱赌要死了,那么爱赌要死了,啊这下真的要死了……
“请问一下,他总共欠你们多少钱?”马翔均开口,他态度镇定,临危不乱。
“不多。”大哥话声一落,身旁小弟拿出账本,他拿过来翻了翻。“小意思,才十二块而已。”
“一百二十万?”贺雍开口问。
还好嘛,马翔均一打电话给他,他还以为事态多严重。
“一千两百万,本金加利息。”大哥云淡风轻地说完,小弟恭敬地递上烟,点燃。
“你们坑钱啊!”贺雍站起来吼,大哥身后一群兄弟立刻抄家伙,跟他用台湾国语对呛——
“你嘴巴给我晃干净一点,小心讨皮痛!”
“请冷静点。”马翔均的声音一落下,大家安静,他从身旁拿出一只皮箱打开,里头一迭迭钞票排放整整齐齐,“这里是现金三百万,我先替他还。”
大哥眯着眼,叼烟。“那还有九百万怎么算?”
马翔均镇静地道:“他跟你算。”他勾勾手指,贺雍点点头,拿出一堆合约书,对大哥解释道——
“这上面注明了作曲的报酬,每首曲子扣税后实拿二十万,换句话说,十首就有两百万。”
“然后呢?”大哥挑眉,很有兴趣。
“我想你应该听过马翔均这三个字吧?”贺雍专业干练的姿态,唬得大伙儿一愣一愣。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
“那听过『荒岛之颠』吗?”贺雍哼唱一段旋律。这是马翔均最早的成名曲,距离现在几乎快十年了。
大哥恍然大悟,喔了一声。“我知道,我坐牢时最爱听这首歌,很凄凉很感伤,赞!”他瞪大眼,有些激动。“那首是你作的吗?”
贺雍皮笑肉不笑,指指马翔均。“是他作的。”
“幸会幸会!”大哥热情握马翔均的手,上下摇晃。“你那首歌陪我度过许多漫长的夜,我现在听到都还会哭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