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晨失笑,透过话筒,他彷佛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频率因她一个人全然乱了。
这就叫心动吗?念头一浮现,让他错愕,孔晨立刻甩开这个无聊的想法。
话筒一端幽幽地说着,他听着听着,原本杂乱的心跳逐渐平缓,甚至有些冷然。
他听到麦雅棠提到自己的男友,说男友拐跑了她二十万的会费,现在又拿来还她,而且无处可去,正窝在她穷酸的套房里,她不好意思赶他走,又不想留他在那两女一男三人共栖,现在她很烦恼,不知该怎么办。
“妳跟妳男友同居?”听完了,这就是他断章取义后的总结。
孔晨很失望,无法压抑的失望。他原本以为她是没男友的,因为世上有哪个男人会允许自己女友去从事电话?
怒火正在胸口隐隐发作,因为觉得她不被男友疼爱,因为她太天真,竟然真的愿意相信他,还让他留在香闺里过夜!
而且她竟然还放任妹妹与自己男友共处,她脑袋是用什么做的啊?简直是猪脑!
“不是同居啦,他是来投靠的,屋内还有我妹,哪算什么同居?”雅棠羞红脸,拚命为自己辩驳。
听她一派天真的解释,孔晨快气炸了。“跟他说,妳们两个女生不方便留一个男人过夜,把他轰出去!”他咬牙切齿,搞不懂自己干么没事跟一个白痴生气。
“他很可怜,一走出门就会被债主砍死。”她试着替男友说话。
“叫他马上把会费全还给债主!”然后马上滚去死。
“他花掉一些了,没钱还。”十万勃,不知道他该怎么办,如果她还过得去的话,至少可以帮他,问题是她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孔晨沈默了一会儿,她看不见他额边青筋若隐若现,他真的愤怒了,气她的妇人之仁,气她怎么老是不对自己好一点,没眼光净是捡些大便回家,惹得自己一身腥。
“拜托妳,脑袋清楚一点好不好?学着自私一点可以吗?”孔晨简直是哀求了。他真的是为她好,不想再看她为了别人忙得像无头苍蝇,在屎坑乱钻。
“那我该怎么办?他是我男友耶,又没说分手,我就还对他有责任嘛!”雅棠声音高亢,却完全没半点说服力。
孔晨怔住。
也对,人家的家务事干他屁事,他干么这么鸡婆?于是他沈默。
“你……干么不讲话?”好几分钟后,雅棠怯怯打破沈默。
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什么话惹得他不高兴,其实知道他关心她,这点就够让她感动莫名。
“他不走,那间破套房干脆就让他住到烂,房租妳千万不要付,休想让他混吃等死!而且,是男人就该有自知之明,不去找工作,只想吃软饭,饿死也是他家的事,谁教他那么没用!”孔晨凉凉说了一串。
自己的男友被抨击成这样,雅棠有些恼怒,却无力反驳。
“今天下班,妳就回家收拾东西,和妳妹搬到我家来住。我家很大,只有我一个人,有几间空房,妳看哪间顺眼就挑哪间,不用担心其他问题。”他揉揉紧绷的太阳穴,决定回家小歇一下。“好了,就这样,我上班前去接妳们。”
就这样?!
雅棠愣在当场。另一端早已挂断电话,话筒里传来断线的嘟嘟声,她却还没反应过来。
孔晨要她跟妹妹搬去他家,没问她肯不肯,就独断地结束连线。
他的蛮横是有理由让人发火的,可是为什么她此时反而呼吸不顺、脚步也跟着轻飘起来?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第七章
七点半提早下了班,跟房东太大结清了一个月的房租后,拿了薪水,雅棠鼓起勇气开口辞掉工作,在所有同事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火速赶回家。
她很怕大门一开,会看到什么不想看的,例如亚蜜哭哭啼啼,身后躲着一脸羞愧的赖弥霆,光想到就够让人冒一身冷汗。
如果因为留赖弥霆在家里,而让亚蜜发生什么事,她这辈子肯定都无法原谅自己。
急急推开家门,看见屋里整整齐齐,焕然一新,地板亮晶晶,东西都收拾好了,摆设精简,空间顿时变大。
雅棠倒抽一口气,瞥见赖弥霆的身影在阳台,正在晾衣,刚才奔回家途中想象的所有画面,让她顿时觉得自己脑袋里装的东西很猥亵。
厉门打开,亚蜜穿好制服和鞋袜走出来,看到提早下班的雅棠,她小跑步上前,给姊姊一个大大的拥抱。
麦雅棠轻拍妹妹单薄的背,看着赖弥霆从阳台边擦干手边走进来,简直自然得像这个家的男主人。
看见雅棠回家,他咧嘴邀功。“我起床之后就开始整理,还算可以吧?”
“谢谢。”雅棠无心回应。
“姊,我要去上课了。”亚蜜拉拉姊姊衣袖。
“好,妳先去。”她送妹妹到门口,直至亚蜜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雅棠才回过头,正视与她相恋了两年的男子。
“我帮妳煮了海鲜粥。”赖弥霆晃进厨房,拿了锅子放在客厅的小茶几上,盛了两碗,拉雅棠坐进沙发。
雅棠不知该怎么开口对他说自己要离开,她脑袋混乱,看着昔日的男友为她盛粥,一样体贴至极的呵护,吃着热腾腾的粥,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眶。
“你有没有想过未来要怎么办?”她淡淡地问着,想试探赖弥霆的反应。
他想了想。“先把债还清,然后找份工作,再找房子。”
“你的钱不够,怎么还得清?”雅棠搁下碗筷,开始抽丝剥茧,想弄清他的意图。
她被骗怕了,于是学精了。男友没带着百万现金落跑,还甘愿还她钱,绝不是良心发现,或是离不开她,她自知没那么大的魅力。
“妳不是找到了好工作吗?一个月三万以上,还有业绩可领。”赖弥霆急切诉说,眼里充满希望的光芒。“我去找个工作,加上妳的薪水,很快就可以还清了。”
“什么叫加上我的薪水?”雅棠冷冷睨着他问道:“你又是去哪里打听到我的薪水有三万多?”
他愈讲愈急,愈来愈慌。“我、我今天早上开门遇到妳的房东,就顺口问他的。”根本是他死缠烂打问半天,还谎称是麦雅棠的哥哥,房东先生才勉为其难跟他讲的。
她的薪水多少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你到底把会钱花到剩多少?”就她的直觉,一定不只是十万那么简单。
赖弥霆表情彷佛被雷打中,他心虚地说:“没有很多啦……”
“没有很多是多少?”她逼问。
“大概五十万左右。”终于把事实供出来,他吁了一口气,表情可怜兮兮,好像被全世界遗弃。
“手机借我。”雅棠摊开手,她决绝的态度,让赖弥霆乖乖地奉上自己的手机。
展开手机里的电话簿,她找到一组号码,拨打出去,有个女人接了电话。听到这个声音,她有些震惊,所有谜团在电话接起时,全部透明。
“喂,阿姨吗?”她平淡地问候,赖弥霆老家在台中,曾带她回家拜访过他妈妈,有过一面之缘。“您好,我是雅棠。”
“雅棠喔?好久不见了。”电话一端热情招呼,看不见另一端正雷电迸射、战鼓漫天喧嚣。
雅棠回头,冷眼扫过赖弥霆,他脸色顿时发青,根本没预料雅棠会来这狠招。
“阿姨最近过得好吗?身体还健康吗?”她咬牙问候,嘴边笑容僵硬。
“最近还好啦,不过很奇怪,怎么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来问弥霆的下落,说他卷了人家会钱不还,到处找不到人。上次还有人到家里堵人,吓得我不敢出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