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哥一直喜欢你,是你不知道。笨蛋!你还不赶快去找他!”
曼莉莫名其妙地走下楼,脑中还想着苏东奇刚才说的话,觉得有些飘飘然。
原来东奇一直知道冯致礼对她的心意,而她却始终没胆确定。也许那天的事真的是误会吧,如果找到冯致礼,她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跟他去关岛好了。
曼莉走到隔壁,敲敲门走进去,看见刚出院的冯致颐,正在客厅逗着自己的小宝贝,看见曼莉,她用充满母性光辉的微笑问候——
“听说你要跟冯致礼去关岛玩?真羡慕。”冯致颐笑容暖昧。“看了你们两个二十几年,每天都在上演欲擒故纵的戏码,看久了也很腻,现在终于开花结果了吧。”
“你怎么知道?”虽然二姊的神通广大她早就知道,但还是忍不住要惊讶一下。
“那天在医院,冯致礼跟我说的。”冯致颐逗着怀中的婴儿,一脸有子万事足的幸福样。“冯致礼很开心,我从没见他这么开心过。”
“是吗?”曼莉怀疑,但眼角眉梢都笑开了。
“原本没有小孩前,觉得逗逗你们两个还满好玩,现在我想法改变了。”冯致颐恶魔的翅膀不见了,换上天使般的光环。“老实讲,冯致礼很喜欢你,二十几年了,你要好好对待他。而且告诉你,今天是他生日。”
曼莉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竟然迷糊到记错他的生日,真是让人懊恼。
“是真的。”冯致颐加强语气。“祝你们旅途愉快。”
曼莉走上冯家二楼,有些恍惚。
她开始回想着这二十几年的点点滴滴,画面在她脑海里重复倒带。她遗漏了什么,又错怪了什么,回忆一幕一幕交迭着。
原来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冯致礼喜欢她,只有她自己不晓得。
苏曼莉,你错过了什么事?你错过的,不只是相识的三十年岁月,连今天是冯致礼的生日都差点因为误会而错过了。
她懊恼,却又雀跃了起来,好想赶快找到冯致礼,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那晚的事,她已经不在意了,最重要的是未来。
她要和他一起好好拥有每一天,不要再有误会了。
推开门,夕阳从落地窗外斜照进来,房间里充满春天的气息,混着阳光的味道,曼莉心跳略急,风拨动了窗帘,让她发丝飘扬。
房里有着冯致礼干净的气息,床铺是整齐的,地板很干净,感觉到房间的主人似乎有出远门的打算。
曼莉坐在床沿,微笑地等着冯致礼,希望他早点回来,不要赶不上九点四十的飞机。
第十章
“我们这次的广告想表达女人在恋爱中神采奕奕的模样,有没有人有idea,随便想到什么都可以提出来讨论。”
曼莉主持小组会议,绑起马尾的她,穿上全黑裤装,有精明干练的味道。
“恋爱就像春天,温暖的阳光,凉凉的微风,让人心跳加快,又期待。”A组员举手发表。
“很好,用春天当背景季节。”曼莉动笔抄写。
“让我想到宝儿最新的那张单曲,轻快又热情,听了就好想谈恋爱。”B组员一脸向往。
“唔……还不错。”跟唱片公司接洽看看。
“组长,恋爱心得你还要问我们啊?你本身的经验还不够用吗?”C组员笑着开口说,在场者拚命点头。
“我的经验够用的话,那公司还要你们干么?”亏我?曼莉白她一眼。
“组长不是才去关岛过情人节吗?把那片段拿来用进广告就好啦。”C小姐哈哈笑,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白目。
曼莉愣了下,笑容尴尬。“好主意。”
天知道她根本没去关岛,在冯致礼生日的当天,他离奇消失了,只留了话告诉他妈,说他去美国出差,再也没了消息。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让他连生日都不和家人过,匆匆忙忙离开台湾?难道是因为要逃避她吗?
她还得上网订购关岛名产拿来公司分送给同事,假装自己那三天假期过得相当愉快。
听到关岛两个字,她蓦地觉得胃部翻搅,整个人好不舒服。
“先休息一下,待会儿继续开会。”曼莉脚步匆忙,率先离开办公室,急着去洗手间。
必上门,她感觉到一阵反胃,抱着马桶,她哇一声吐了,吐出早上喝的浓咖啡和还没消化完毕的吐司。
突如其来的反胃,让她吐到眼泪掉下来。
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曼莉无力地靠着墙壁,拿出面纸擦拭嘴角和泪痕,胃闷闷的,她将身体缩起来,漠然地看着自己黑色的鞋尖。
冯致礼到底去哪里了?就这样丢着她不管,害她日子过得像行尸走向。
她疯狂地想念他,在公司时看起来没有异状,回到家里,她的脆弱无所遁形,只能对着电脑萤幕偷哭,让泪水爬满键盘。
冯致礼人在国外,却未曾上线,没有他的一点问候,她觉得自己像被遗弃的小可怜,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那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好后悔,为何那天要骂冯致礼有病,她脾气这么大,有谁受得了她?也许冯致礼真的有什么苦衷不能说,她却没替他考虑,一直逼问他。
是不是她让他想逃?也许他发现,他们根本不适合,不能在一起,所以他才离开?
曼莉窝在厕所里,枕着自己的手臂无声地哭泣着。
美国境内某间隐密的医院。
冯致礼面色苍白,坐在寂静的娱乐室里,他穿著全套白色的病人衣服,沉默地看着电脑萤幕。
因为做了化学治疗,冯致礼开始掉头发,他索性将头发理光,美国的春天气温偏低,下午了,阳光就算透进窗口,还有些凉意。
有个老人走进室内,冯致礼抬头,看见那人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David乔,他是这里唯一的华裔,是非常杰出的医生,他已迈入老年,笑容和蔼可亲,对待冯致礼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十分照顾。
“陪我散散步。”David揽着冯致礼肩膀,带他走出室外。
两个人沐浴在美国北方的春日阳光下,用缓慢的步伐走着。
“最近身体的状况怎么样?”David说着,他眼角弯弯,旁边有深深的鱼尾纹。
阳光虽弱,冯致礼还是觉得刺眼。他身体正以一种想象不到的速度退化,连走路都让他感到吃力,他的语言系统也出了问题,说起话来断断续续,声音粗哑。
“我不知道。”冯致礼摇头,眼里有深深的愁。“我的身体不再是自己的,前天没办法吃饭,今天没办法站立,也许哪天不能呼吸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David叹口气,拉冯致礼坐在白色的凉椅上。“你不要太急,有人跟我说,你半夜爬起来偷偷做复健,不可以这样,过度的运动只会让你肌肉更疲倦,没有帮助的。”
树上的鸟儿清脆地啼叫,冯致礼闭上眼,靠在椅上。风拂过他耳边,他彷佛听见啜泣声,低低的,重击他的心坎。
曼莉一定在哭,这时台湾时间是半夜两点,他可以感觉到她正在哭。
“要不要抽?”David拿出烟盒,递了根给冯致礼。“我知道医生不该递烟给病人,但,偶尔放纵一次我可以当作没看见。”
“谢谢。”冯致礼感激地笑笑。“我已经戒烟了。”
“很好。”David把烟收进烟盒。“我知道你为了谁,那个人让你每天盯着电脑萤幕不说话,对不对?有个人让你有动力,那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