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陪我吗?谢谢。”他觉得万分疲倦。“唉……我连模你的力气也没了。”
逐渐要失去意识了……
合上眼皮,蓝旭星就这么昏过去了。
那只狗在他身旁绕了两圈之后,长鸣了声,最后往光源的方向直奔。
隐约地嗅到身旁有阵淡淡的香气,夜幕低垂后香气益发浓郁,这究竟是什么味道?
浑身的疲惫和四肢的疼痛提醒着他经历了一场重大的劫难,虽然欲振乏力,手指似乎仍可以动弹,好不容易蓝旭星终于缓缓地撑开了眼皮。
一睁开眼睛,发现有双眼睛也正瞧着他,那对黑瞳闪烁着清澈晶亮的光彩,盛满了好奇直盯着他,像星空里最亮的星子。
这双澄澈到不似凡人的眸子给了他以为自己不在人世的错觉。
“我……我死了……吗?”蓝旭星好不容易才从干涩的喉头发出声音,那声音沙哑得像乌鸦。
来人星眸微弯,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这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怎么反倒是你先问我呢?算了,还会说话代表你没死,也表示我还得费力把你搬回去。”
是女人?不,应该是个小女孩,声音听起来很稚女敕。
“辛……辛苦……妳了……”不过他很怀疑这个小女孩有办法搬得动他。
“你说什么?”他不是大舌头就是摔坏脑袋了,来人偏着头努力地猜测男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辛……辛苦……”咳……咳!现在好像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他快渴死了。
“你是指天上的星星吗?”好奇怪的人,都受伤了还有心情看星星!
她抬头望天,嗯,今天的星星还真是异常的耀眼。
他根本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哪管得了天上有几颗星?不过,他彷佛真的看见了熠熠发光的星子,那是她晶莹的双眸,清澈的目光透露着温暖沈静,令人感到安心。
“哦,我懂了,你是不是在说你的名字?”她开心地击掌,为自己的冰雪聪明感觉到有点小骄傲。
“名……名字……?”蓝旭星剎那间愣住了。他的名字?怎么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你叫阿星,我叫舒舒,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既然是朋友,我就要帮你的忙,免得你躺在这里被野兽给叼走。”她吃力地托住阿星的腋下,拖着他缓缓往前走,断断续续地说。“不是我不想赶快救你,而是猪伯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喔,猪伯不是因为长得像猪所以才叫猪伯,是因为他……养山猪的关系。啊……好像跟你扯太远了,你们如果碰到了,你得说我们是朋友喔,不然你会害我……被骂的。”
“天啊!你真的好重……”舒舒累得快断气了,但为了赶紧治疗他的伤势,只好咬牙使尽吃女乃的力气,硬把他拖回旅馆。
蓝旭星此时简直像个破布女圭女圭任人摆布,一会儿?到树干,一会儿又碰到石头,双脚被地面尖锐的石子一磨,又添了几处新伤,还有湿答答的狗舌不时舌忝上他垂落在路面上的手掌。
他微笑了,比起刚才他一个人孤伶伶躺在陌生的地方等死,现在要好太多了。
没想到人的体温是这么温暖,那热度透过彼此的衣物传到他的心里,让他的心异样地泛起了一股暖流。
女孩的叨絮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虽然他真的很想仔细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然而身体却像躺在摇篮里那样舒服,摇着晃着,安全感让眼皮越来越沉重。
难怪古代常有“以身相许”这类的事,虽然他对这个救命恩人一点遐想也没有,可是心里却由衷地感激她,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地报答她……
鼻息间充满了浓郁的香气,夏日的微风轻轻吹拂在他的脸上,头靠在女孩肩上的蓝旭星提醒着自己不能忘记要报恩的心情,随着睡意蔓延,这念头像魔咒一般深深地留存在他的心底。
唔……好重啊!她真的快要不行了。
步履艰难地回到旅馆,停在红姨住的小木屋门口,舒舒手一松,忍不住将身上沉重的“包袱”放在地上,手一抹,挥去细致额上的点点汗珠。
“舒舒,妳又捡了什么破烂回来啦?”小木门“咿呀”地打开,走出了一个面露沧桑、嘴边叼了半根烟的女人,她是这间旅馆目前唯一的客人,正懒洋洋地走近双手无力、快累瘫了的舒舒。
“红姨,妳还没睡啊?”阿星太重了,让她胸口感觉到有点闷痛,舒舒深深地喘了口气,灿烂地朝红姨一笑。
“干么这么早睡?我才想去找妳聊天而已。”她将烟蒂丢到地上踩熄,赫然发现地上有个不该存在于这里的东西,弯下腰用颤抖的食指戳戳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陌生人,见到满身的血渍后忽然吓到。“天!妳捡了个死人回来干么?”
“他还没死呢!只是受伤晕过去而已,我刚才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不碍事的,可能血流太多才会昏迷不醒。”舒舒赶紧安抚红姨的情绪。
“搞不好他是逃犯什么的,妳救了他反而危险,我看还是叫猪伯载他下山比较好。”惊魂未定,红姨严肃地板起脸来。
舒舒听了心一惊。他是逃犯?有可能,自从爷爷女乃女乃过世之后,旅馆的生意就不太好,现在更是鲜少有人来了。可是……如果现在急着把他送下山去,看他浑身是伤,好像又很可怜。
“是狗蛋要我救他的耶!如果他是坏人,狗蛋不会理他的。”舒舒赶紧找理由,那只毛茸茸的大狗听到主人叫牠的名字,在一旁吐着舌头开心地绕圈圈。
“舒舒,妳太天真了,不知人间险恶。”红姨不以为然地反驳。
半年前,她惨遭情感挫折,一心寻短的她站在山崖边,不知该不该就这样了结一切,还没想清楚就脚底一滑跌下山谷,差点儿一命归西。幸好这只狗发现了她,让她遇到了舒舒,舒舒的单纯善良让她心底的伤痛结了痂,她才能够打起精神,跟舒舒,还有猪伯、猪婶愉快地生活在一起。名义上,她是旅馆的客人,可是实际上她和舒舒的感情已亲如家人。
虽然她被救的过程跟这男人很类似,这么说也好像把自己归为动机不单纯的可疑份子,但至少她绝不可能会伤害舒舒,换成别人就不能确定了,何况还是个身分不明的家伙。
“不会啦!妳放心,就算他是坏人,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对我怎样的。而且我的力气这么大,我可以保护自己的。”舒舒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没什么说服力的手臂肌肉安慰她。
红姨被她逗笑了。“说的也是,妳都能把这么大一个人给搬回旅馆来了,真要动手,我还得担心他被妳打死。”
舒舒哈哈大笑。“哈哈,好吧,我先去帮他上些药。”
“嗯。小心点。”红姨还是不敢百分之百放心。
唉!这孩子实在可怜啊。据她所了解,舒舒从小就没了爸妈,跟爷爷女乃女乃在山上住了一段时间后,为了继续升学而下山,寄宿在一位远房亲戚家里,想不到大学才念一半,爷爷和女乃女乃竟然相继去世,留下这一座破败的山中旅馆。因为没办法亲自照顾两位老人家,让舒舒自责很深,于是才二十岁的她坚持要撑起这家旅馆。当初她来到山上时,惊讶地发现这间几乎与世隔绝的旅馆,更没想到里面有个这么善良的女孩,如果可以,她真心祈祷上天能赐给舒舒她应得的幸福。
他觉得自己彷佛作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有很多人,可是他一个也记不得,只有一双清澈的眸子,像引路的星子般带着他走出那深长幽暗的梦境,他慢慢地感受到身体的痛楚渐渐消失,最后终于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