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人知道她是谁,再也没有人老是追著她跑,不用再对任何人和颜悦色,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连站在人来人往街道上哼歌、哈哈大笑也都理直气壮,真好,年轻万岁!自由万岁!
若晴手插著腰,享受拂面的微风,就这样站在十字路口,咧著嘴大笑。
“哈,哈……”
“砰”的一声,一团不明物体从后方冲撞她的膝盖,若晴双腿一弯,当场彬在大街上,脸上灿烂的笑容立刻被狼狈所取代。
有几个不识相的人捂著嘴偷偷笑她的糗样,甚至有人大笑出声,若晴咬著牙,装作若无其事的爬起来,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宰了让她出糗的元凶。
插著腰,她恶狠狠地转头,辫子一甩,准备要让这个人比她难堪十倍——
咦,肇事者呢?只看到一群小孩一哄而散,周遭的围观人群瞪大眼一脸无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气得她几乎要握拳大叫,这群冷漠的家伙!
她用力拎起撞倒她的那团不明物体,谁不好撞,偏偏来撞她,找死!
不过,手上传来的冰冷触感与微微的颤抖,立刻使得她的怒火熄了一半,原来只是个小孩子。她心想,幼童毕竟是国家的栋梁,应该好好地给他一个机会教育,告诉他不能这样恶作剧才是。
哇!好可爱的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珠有著泪花打转,细女敕光滑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小小的牙齿正咬著粉红的小嘴唇,都已经快咬出血痕来了。
若晴不忍心了,她蹲下来与孩子平视,却发现他的焦距始终没放在她身上,像是灵魂月兑离了躯体。
他在赌气吗?了无生气,不像。
可能是受到惊吓了吧!若晴在心里做了个假设。
“别怕,阿姨不会对你怎样的。”阿姨?应该是要自称姊姊吧!若晴暗自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
小孩恍若未闻,低著头就要离去,被若晴一把拉了回来。
“你被欺负了吗?”如果不是一阵微风刚好拂开他的刘海,她也不会看到他额上的瘀青肿包,还有肿包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心疼地伸手想仔细察看,小孩却毫不领情,准备一走了之。
要不是她牵著他的手,她不会知道,他其实害怕得不停颤抖。
“弟弟,姊姊带你去看医生叔叔好吗?你流血了耶!”好可怜哦,头上肿那么大一包,一定很痛吧!若晴忍不住想替他哭了。
他终于瞧了她一眼,却又很快地收回视线,轻轻地摇头。
他不会痛吗?就算是她鸡婆好了,她真的没办法就这么丢下他走人,若晴握著他的软手,柔声问道:“姊姊带你回家好吗?你跟姊姊说,你家住在哪儿?”
他没拒绝,却也没点头,就怔怔地看著若晴许久,那眼中有许多不解,小小的眉头微微拧著,有著这个年纪不应该出现的孤独感,这眼神揪痛了若晴的心,她想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但是他疏离的气息却又让她无法靠近。
眼尖地发现他身上有张精致的小卡片,她拿起来一看,上面有著他的名字——裴映真,还附带写上住址。
可能是父母担心孩子走失吧,像他这么可爱的脸蛋真的会引人犯罪呢!
“映真,姊姊带你回家,走。”若晴牵著他软软的小手,招了辆计程车后,朝卡片上的住址直奔。
第二章
“裴董……”林秘书小心翼翼地唤道。“‘攸扬’的提议案决定通过吗?还是再缓一缓?”
裴照熙回过神,满室的人都怔怔地盯著他,他才发现自己不知心不在焉了多久。
“我再考虑一下,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果然他还是骗不了自己,虽然想强压住心里的急躁与担心,但接到了电话之后,他就再也无心工作了。
会议终于结束,所有人都在心里偷偷地松了口气,这次和“攸扬建设”合作的case金额庞大,裴董就像盘问犯人一样,要每个人提出建设性的见解,开个会就像上断头台似的,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暗地里不知冒了多少冷汗。
“Miss林,我离开公司一下,有什么事你再打电话给我。”裴照熙拿过她递来的西装外套,这样交代她。
察觉到她的异样,裴照熙停下了脚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对她,就像对一成不变的公事与办公桌,相处了快十年,没感情却有一份感激在,她是跟了他最久的人,已经可以算是他在这世上最相信的人了。
“我想辞职。”——这句话几乎要月兑口而出,然而听到他略带关心的语气,她又将话给吞了回去。
“没事啦,只是想叫你早点回来处理‘攸扬’的事,其他就没什么了。”她眼神一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还是没办法割舍啊!
“我知道了。”一如往常,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坚毅的背影仿佛毫不背负任何感情。
林心蓓收回了视线,收拾开完会后的凌乱桌面,最后拾起了裴照熙匆忙之中所留下的钢笔。
手指轻轻地抚过光滑的笔身,想像和裴照熙修长的手指重叠……蓦地,她大喘口气,羞红了脸。
没错,她爱了他很久了,从她一来到“鹰迅建设”公司,第一眼看到裴照熙时,她就爱上他了。
从二十一岁到现在,她投注自己的青春与心力,成为裴照熙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她不敢妄想要跟他谈恋爱什么的,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天边那颗不可高攀的明星。
自从五年前裴照熙的妻子去世之后,她才敢在午夜梦回时放胆去幻想他和她之间可能的发展,她以为等待是有价值的,所以她一直都很有耐心。
然而,这五年来,裴照熙已经彻底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冷漠、不相信人,也不再有一丝情感。
虽然她还是爱著他——就算他早已不是当初她爱的那个亲切、幽默的裴董——但是她又有多少年可以等待呢?再过几天,她就要满三十岁了,而她一点也看不到他们的未来。
妈妈上礼拜逼她去相亲,对方人品不错,家境也算小康,是个好先生、好爸爸的模样,也是安定的结婚对象。
她想想自己,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周遭的好友个个结婚去了,只有她,都快三十岁了,还不死心地作著少女梦。
偷偷地把笔收进口袋里,她在心里下了个决定,走或留就在三十岁那天决定吧!希望能作个永远不后悔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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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熙握著方向盘,心跳略显急促,他想起电话里要他赶回家的那道年轻清亮的嗓音,应该是个单纯无害的少女,但人心隔肚皮,他怎能放心呢?
就算映真不是他亲生的,名义上也是他的儿子,冠著裴家的姓氏,他再怎么冷漠,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不管他。
敝就要怪现在的管家愈来愈没有职业道德,他只不过随口抱怨了几句,就让他们直嚷著待不下去,个个收拾包袱回家吃自己,原本接小孩回家这种琐碎的事都是交由管家负责的,现在可好,孩子迷路了。看来他得再请个人来照顾映真,他可不想下次开会又得因为映真而莫名暂停。
轻轻地打开大门,他意外地听到了嘻笑声,嘻笑里有著女孩的朗笑,和映真略带压抑的轻笑。
映真会笑?他从来没看过他笑,也许是他太久没笑过,所以也不曾注意映真是否开心,但是头一次听到映真的笑声还是让他大吃一惊,不自觉的,他这个做父亲的内心涌起了一股感动与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