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他是想连自己也要杀了。
“不是我的……错?我的的确确杀害了他们,他们的血,他们的恨全殘留在我手上,眼底……你说,不是我的错,还有谁该承担?既然她认出我是她的儿子,为何不活着而宁愿选择死去,因为她我不是吗?”冯力万、石霸皆死,最后一个便是自己。
“我猜想你娘的自尽绝对不是因为知道是石霸所唆使。而是在她认出你是她的儿子以后害怕你会自责,因此宁可选择将秘密带走,不让你痛苦。行云,她是想保护你……”
这不是你的错,好好活下去。]
那是娘死前在他耳边留下的话,当时他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是否真的如梦瑕所说,娘是因为想保护自己才选择自尽?
“所以,我自私地请求你别死,不要离开我。”孙梦瑕牢牢搂着风行云,深怕一放手便会失去似的,交握着十指。
风行云清楚她在哭,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人却哭得比他伤心,断断续续的啜泣入了他的耳、进了他的心,教他禁不住靠在她纤细的肩膀上。
他缓缓闭上眼,内心的伤痛终于溃堤,若不是遇上她,石霸死的隔日,他也会死在爹娘墓前了。因为她,他的计划一再出错,本以为腻了以后便能离去,如今却渐渐难以割舍,不过在交出了最重视的链子之后,他心底的决定已无法再更改。
杀了冯昭日,保护梦瑕的性命——这是他最后必须做的事情。
至于自己——杀亲仇人,一个也休想逃,这是他的宿命。
他的双手满是鲜血,他不能毁了她。
刺眼的阳光疼得她醒过来,孙梦瑕一清醒,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应该躺在她身边的风行云,但模了许久,她确信风行云已不在房里。
昨日,他们聊了许久,最后相拥而眠,风行云始终不愿松口给予承诺,她也不敢松手,就怕他做出傻事,怎知最后还是没能守住他。
她依稀能感觉到光芒,于是想出房去寻人,却在门口遇上段水瑶。
“走路还跌跌撞撞,孙姑娘是想上哪去?”她阻挡孙梦瑕的去路,硬是把人请回房。
“行云呢?”
风行云一早便说要帮她弄来“花无夜”,因此嘱咐她要好好看顾孙梦瑕,她自是乖乖照办。“你的花没了,他出谷去帮你买。放宽心,约末一两个时辰便能回来我先帮你肩膀换药。”
孙梦瑕听完,没有再多问。“多谢谷主。”
“客气了。你可是我第一个看见风行云带在身边的姑娘,可见你对他必定有不同的意义,尤其他还将他最重视的链子送队了你……这链子我可未曾见他离身过,即使有一回他身受重伤濒临死亡,他也说这链子必定与他同生共死……”
段水瑶话未尽,孙梦瑕竟冒出一身冷汗,她准确无误地抓住段水瑶的手,追问:“行云究竟去了哪里?”本以为行云是将链子视为定情物赠予自己,如今听来,她竟听出死别的意思。
段水瑶心想应是瞒不过,反正孙梦瑕是个半瞎子,即便得知又怎可能离开千梅谷,索性据实已告。“风行云去天下楼,替我找“花无夜”。你放心,以他的身手,肯定不会出事,就算不信我也得信他吧!”
不——她谁也不信,除非确认行云平安回到她面前。
“你做什么?”段水瑶连忙阻止孙梦瑕欲解开包在眼睛上的布条。“你的眼睛还没好,是想完全瞎了吗?”
“我要去找行云,放手。”
“他待会儿便回来了,你可别找我麻烦,要是他回来没瞧见你,倒楣的便是我。”
她一点也不想领教风行云的怒火。“来人,我我看着她,不许她离开房门半步。”
说毕,段水瑶转身离去。
风行云,快回来收拾这麻烦吧!
段水瑶所说的一两个时辰,变成一两日,最后变成一个月。
孙梦瑕心急如焚却也莫可奈何,直到重见光明这一日,也传来风行云的消息。
“你说风行云杀了徐三广?”她派出去探查风行去行踪的人竟带回这个消息,段水瑶愈来愈觉得自己怎会无端惹了一身腥。
“是,禀谷主,属下是听跟着去却负伤而回的赵武所说。徐三广本是领着各路好手上太原山要毁去天下楼,怎知,风行云竟出现在天下楼,且一现身便杀了徐三广,还杀了不少人。”
“事情怎会演变成如此?”不过是去拿“花无夜”,怎变成与江湖为敌?这个风行云是在想什么?
“赵武又说,他们决定三日后再带更多人上太原山,要杀得天下楼措手不及。”
孙梦瑕听了,紧握拳头,随即转身。
段水瑶喊住她。“孙姑娘,你去哪?”
“天下楼。”
孙梦瑕赶了路,终于登上太原山,进入天下楼。
她这个闯入者一过了写有天下楼大石之后,聂月河随即挡住她的去路。
“回头,这里不是你能来的。”
“风行云呢?”
“你不可能带得走他,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不回头,死路一条。”他落下最后一句。
“我不可能回头了。”
“那你的命,留下。”
聂月河已深知孙梦瑕的底子,这回出手不再保留而是招招致命;孙梦瑕旧伤未愈,又遇高手,肩伤因而裂开,她依然忍痛撑下去。
“真是不知死活!”
第9章(2)
“不准杀她,我要活的。”不知何时,冯昭日出现在一旁下令。
聂月河虽有犹豫,最后还是准备活捉孙梦瑕,就在此时,两道人影加入战圈,一者带走孙梦瑕,一者与聂月河纠缠,一时难分高下;聂月河立刻认出两人是千梅谷的太卫、太辅。
交手片刻,苍骛确认太辅已平安带走孙梦瑕也不恋战,随即离开天下楼。
冯昭日立刻命聂月河追上。“抓回孙梦瑕!”
“楼主,放手吧。”
冯昭日怒瞪他。“你说什么?”
“既然爱他,为何又要伤害他?”他真的不能理解冯昭日的作法。
“你懂什么?他杀地我爹,难道我不能让他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吗?”
风行云杀了前楼主……“既然如此,为何楼主不干脆赏他一个痛快?”
“这是我的事,不准干涉我!”冯昭日气恼地挥了他一巴掌。明明说效忠于自己,却老是和她背道而驰,她实在不懂聂月河究竟在想什么。
“属下并非想干涉楼主,只是……楼主您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聂月河语毕,迳自离开冯昭日的祖视线之外。
爱恨一念间,想放又舍不得,进退维谷,最终只地困死自己,就如同他自己。
飞娥扑火,再无回头之路。
段水瑶看见孙梦瑕平安回来总算安心,也立刻斥责:“孙姑娘,我听江湖人对你多所推崇,说你不仅武功高强,也十分理智,怎也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难道你不知道只身闯入天下楼根本没有命回来吗?”更重要的是,如果风行云没事,就换她有事了。
“我要带回行云。”
“他的身手,根本没几个人能胜过他,这点你大可放心,冯昭日心系于他更不可能伤害他,所以你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懂吗?”
孙梦瑕听着段水瑶说的话,随即低下头。
“行去他杀害石霸的事情还没善了,如今又杀徐三广以及其他人,这下绝对无法善了了。”她才会一时失去理智急于想见风行云确认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唉,即使你见到风行云,难道就能得知真相?别傻了,你根本见不到风行云。”
“谷主,你要介入这件事骊?”苍骛不轻不重地问了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