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梦瑕深深提了口气,这才咬牙起身,缓缓走向风行云,当她想拿回自己的衣服时,风行云立刻用衣服将她包裹住抱在怀里。
“你这傻子,跟我逞什么能,现在吃亏的人是谁?”
孙梦瑕再也没体力反抗风行云的举动,反而更偎近他的怀里寻求温暖。
“我就是不想、不想……输给你。”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愿再输给他。
假如到了紧要关头要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男人面前她也不会怕,只是今天这场面,一半是风行云造成,另一半是她太大意,所以才不愿轻易认输。
风行云失笑一声,他没想到孙梦瑕竟是为了这理由。
“好,算我输给你了。”
对她的毅力,他无话可说,半怜惜,半哂笑。
谁叫自己舍不得伤了她。
半个时辰后,孙梦瑕总算调息完毕。
风行云升起一团火,火焰猛烈放肆,为夜晚带来暖意,他让她靠近火团边,自己则离得比较远。
孙梦瑕抬起目光望着他的身影,内心一片疑惑,坦白说,她实在不太了解风行云的行为究竟有何目的。
他对她时好时坏,真的令她捉模不透。
是天下楼里的人个性都太奇特,或是风行云本来就怪异?
她会将他留在身边,最大的原因还是希望借由他来探得好友的下落,可看他绝口不提天下楼的事情,就难办了。
“在想什么?”风行云的嗓音顺着轻风吹了过来。
“我知道你不想谈你的事情,但我一直在找我好友的下落,她的家园就是毁于石霸之手,所以我猜想这次有可能是她请人去杀石霸的。她名叫程婉儿,你认识吗?”
“我已不介入天下楼的事。”
孙梦瑕表情有些失落。
“倘若你能进得了天下楼,或许就能知道有没有这个人了。”
“太原山路犹如迷宫,山上又时有迷雾,若不是熟悉,或是明白该走哪条路,想进入天下楼简直难如登天。”她试过三次都没成功。“不过还是有人成功了,要不那些想剿灭天下楼的人又怎会找到。”虽然没一个剿灭成功过。
“你愿意带我上去吗?”
他没那么好心。“反正石霸已死,你就别管别人的事了。”
“她是我的好朋友,如今一个人不知流落何方,我不会放弃。”除了段羽外,婉儿是她唯一的朋友,她自然也想保护她。
“还是先担心自己,你那种不必要的原则早晚会害了你自己。”风行云靠倒于树干,慵懒地提醒她。
孙梦瑕听得出他在关心自己,遂而安静了,但没过多久,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问:“昨天晚上,你为何要救我?”
风行云沉默片刻,回道:“若我说我不晓得,你信吗?”
“我想或许是潜藏在你心中的正义在作祟。”
风行云表情先是一愣,继而朗朗大笑,没有丝毫讽刺的意思,是纯粹地感到高兴。
“哈哈……你的形容真是太妙了,与其那样说,倒不如说我是难得的大发慈悲吧。”
正义?
他这种人会有正义感,孙梦瑕真是太看得起他。他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恣意妄为得很,连天下楼的纪律也难管得动他。
又被笑了!打认识风行云开始,她就经常被他嘲笑,次数一多倒也习惯,她只是诚实反映出自己的想法,他要笑就随他。“那我由衷希望你的慈悲能够持续下去。”
收起笑意,风行云神情正经几分。“你仍希冀我不杀人?”
“当然,就算你没有正义感,但依佛家的说法,杀人是要下地狱。”
风行云双手枕在脑后,淡淡低吟了一句:“地狱……我早就身处在地狱里了。”再多杀几个人都没差别。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有些事情,你还是别太清楚比较好,太清楚……你只会觉得恐怖而已。”风行云若有所思仰望天际。
她是不是不小心踏进风行云不愿示人的禁地了,他的声音听来带有淡淡的自责,是不是他以前曾杀过不该杀的人?
“你是不是曾后悔过?”
风行云偏过头来但笑不语,那抹笑包含太多孙梦瑕难以解读的情感。
看来,她还是别问太多比较妥当。
“夜深了,早点睡,我们明天还要赶路。”他靠回树干,闭目准备入睡。
静夜之下,耳边的声音复杂规律,有虫鸣、有蝉唧,偶尔也有烈焰与木柴交织出的啪嚓声音,就在如此的寂静中,他难得有机会沉思。
后悔杀人?
杀人——以道德的观点来论,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懂,却不想回头,既然一步错,他不在乎继续错下去。反正他也习惯刀剑生活与那种追逐猎捕的快感,况且,不能挽回的事实造就他如此的命运,他不后悔,也乐于享受这样的生活。
与其平庸一生,他宁愿灿烂一瞬。
他只为自己而活。
孙梦瑕,病了。
那一夜的冰水入骨终究还是让三年未曾抱病的她难以下床。
风行云找了间客栈安置她,更亲身在一旁照料,他的体贴让不懂江湖的百姓都认定他们是夫妻,客栈老板是个好人,还特意命厨子做一些适合病人的食物。
孙梦瑕高烧不退,连睡好几日,清醒的时候其实也没多清醒,只是睁开眼睛,意识依旧模模糊糊。风行云见她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有着些许心疼,俨然将她当作小娃儿对待。
“我口好渴。”
“来,喝点水。”风行云让孙梦瑕倚靠在自己胸前,小心喂她喝水。
孙梦瑕朦胧地喝了水,顺了喉,看不见喂自己喝水的人,脑袋有点糊涂的她忍不住问:“你是谁?”
“我?我是风行云。”
听见这名字,孙梦瑕似是放心,更往他的身体依偎,她的身体似是火在烧,他的身体却有点凉,她十分喜欢。
风行云当然也注意到她这亲昵的动作,忍不住一笑,把玩着她一缕乌黑的长发。
“你怎能这般信任我?”连他自己都不信任自己了。
“大概、大概……是我喜欢你吧。”
瞬间,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他没想运会是这答案,毕竟这丫头对自己的排斥可从未停止过。
“为什么?”
“因为……我不觉得有必要讨厌你……你虽然不是个好人也不算是个坏人,每个人的背景本就不同,即使我有自己的想法又怎能要求你照着做,是不?我知道我很固执,爹和大哥都经常吧我是颗不懂变通的石头……也许吧,我真的有点固执,可是我觉得自己是择善固执。”
平日看不出姑娘性子的人,竟是在生病时才有这些表现,令他有几分欢喜。
“你的固执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喜欢……”拖长的尾音有着浓浓的不信。“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觉得我对你而言很新鲜,一时对我感兴趣罢了……所以你没想过让我了解你,你只是、只是将我当成玩具一样。”她明白,却不点破。
“我为何喜欢我?”他沉默一会儿并没有反驳,而是反问她。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这丫头说话怎让他愈来愈难以理解。
“你的眼睛总是对我透露着寂寞,你不想一个人却注定只能一个人,其实你想要有人陪伴,对吧?”
寂寞……他会觉得寂寞想要有人陪?
风行云嘴解悄悄上扬,似是在笑孙梦瑕看走了眼。
“或许你自己没有察觉,可跟在你身边的我是最佳的旁观者,我看得委清楚……你真的很寂寞,只是你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罢了。唔……我好累,想睡了,你不会离开吧?”
“安心睡,我会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