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这辈子会有濒临中风的经验,那现在就是了,耿于怀觉得自己脑中不知道哪里有条血管正在爆开。
他粗喘着,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冲上去掐死韩立婷。
“我要……认什么帐?”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妳在睁眼说瞎话?”
韩立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掩住脸,看似要悲伤落泪,其实是在掩饰自己无法遏抑的贼笑。“就是……去你诊所喝酒那次,你明明……酒后……乱性……”
“见鬼的酒后乱性!”耿于怀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男人喝醉酒是没有能力乱性的!要是我没有喝醉,那就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韩立婷太佩服自己了,她甚至还能压抑笑声,假装哽咽的说:“呜……我就知道,你根本不会……负责任……没关系,我可以……我自己处理就好……”
被了!
雹于怀已经看见自己平常拿手术刀的手,正伸向掩面哭泣中的韩立婷,只差一点,便要扼住她蓬松长发下的脖子……
她微微发抖的肩膀,让他突然惊醒。
并不是因为怕杀死她要坐牢,而是,他面前忽然像是有闪电劈过似的,让他领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韩立婷才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可怜,所以发生这种事情,她的反应绝不会是这样。
何况,耿于怀对自己绝对有信心,他不可能做出这么荒谬的事情来。
罢刚一路飙过来的暴怒,已经渐渐褪去,他收回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深呼吸,让自己稳定下来。
然后,他看出来了--韩立婷根本不是在哭。
她在忍笑,而且忍得很痛苦!
“不要再装了,我知道妳在笑。”耿于怀把自己抛进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中,没好气地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娱乐时间这么快就结束了?韩立婷有点不甘愿,她揉揉脸,吐出一口憋了太久的气,笑得瘫倒在沙发上。“你真该看看你刚刚的样子,天啊,你额头上的青筋好像快要爆炸一样!”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耿于怀给她一个森冷的眼色。
“好嘛,不开玩笑就不开玩笑。”活泼耀眼的韩立婷似乎又回来了,她蜷在沙发上,抱着靠垫,笑得很甜美。“抱歉啰,我实在忍不住嘛,很少看你失控……”
“妳真的怀孕了?”耿于怀的视线移到她宽松睡衣遮掩的月复部,又很快地回到她脸上。“说实话,不要又耍我!”
“是真的。”韩立婷满足地模模还平坦的肚子。“三个半月。”
“是……『他』的?”
“不然还有谁?”韩立婷有点埋怨地白了他一眼。
“妳打算怎么办?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耿于怀忍不住地责怪起她来,“情况已经够复杂的了,我跟妳的事情都还没有告诉大家,妳现在又弄出个意外来!”
“什么叫不小心、意外?我是多么努力才让自己怀孕的你知道吗?”韩立婷拨了拨长发,没好气地说:“没听过先上车后补票吗?总要上车坐稳了,才来准备补票的事情嘛。”
雹于怀瞇着眼睛,远远地打量着韩立婷。
他很快地把情况在脑中转过一遍。
“妳打算用孩子来当作要挟?”
“对。”韩立婷毫不在乎地承认。“我受不了他明明还爱我爱得要死,却一天到晚说跟我分手是为我好的狗屁论点!还有我妈他们,我相信让他们选的话,他们宁愿让我嫁给混血儿,也不愿意让我未婚生子。”
“妳这是……”
“我豁出去了!”她露出坚定的表情。“什么玫瑰花、大房子,我都不要了。就算一切都不如我所愿,我还是要生。我经济独立、身体健康,而且,我非常想要这个孩子。”
“妳确定吗?”
“我很确定。”韩立婷反问道:“是不是之前反复太多次,你不相信我了?这次是真的,百分之百确定,你看不出来吗?我会拿男人开玩笑,可不会拿我的孩子开玩笑!”
雹于怀没有搭腔。
现代女性的选择实在太多了、能力又太强,男人早已经没有置喙的余地。
“我还是觉得,妳该让孩子的父亲知道,这样对他才公平。”耿于怀最后说。“还有,不要乱栽赃,妳栽到我头上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就打算等到怀孕初期过去,稳定下来之后才告诉他、告诉大家的。而且,我可没有跟舒渝讲过,我很久没见到她了。”韩立婷叫起来,“你这才是栽赃!真的不是我,我谁都还没说啊,只有邱医师知道而已,不过她答应我会保密的。”
“妳去……我们医院……找邱医师……”耿于怀简直快说不出话来。
在医院里有什么秘密可言?韩立婷又不是不引人注目,也只有天才如她,才会相信什么保密这种事!
何况,舒渝的表姊就在同一家医院工作耶,开什么玩笑!
想到舒渝那个心碎又强忍痛苦的表情,耿于怀的心都揪起来了。
疼痛中,又带着一丝丝窃喜的甜蜜。
舒渝……应该很在乎他吧?!不然,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用这样的方式测试她的心意是很卑鄙没错,可是……也不是他自愿的,他只是刚好、顺便得知而已。
“你的表情好可怕!一副又痛苦又想笑的样子。”韩立婷研究片刻,忍不住评论道:“虽然你长得很帅,可是,还是不要这样吓人吧!”
雹于怀用最寒冷、最严厉的眼神看着她。
“怀孕三个多月已经算稳定了,妳快把事情公开吧!有什么要帮忙的、或有什么问题,都尽避告诉我。”耿于怀平稳地说。
然后语气一变,开始森冷地恐吓道:“还有,妳得跟我一起去见舒渝,跟她解释清楚。不要搞鬼、不要耍她,她是很容易认真的!”
韩立婷满不在乎地抛着抱枕玩。“干嘛这么紧张啊!你跟她说孩子不是你的不就好了?”
“万一她不相信我怎么办?”耿于怀清清喉咙,不太自然地说:“我不像妳这么有把握。”
对于心里的那个人,韩立婷确实有把握许多,不像耿于怀……
“耿大医师也有没把握的时候?”韩立婷大笑起来。“你要我怎么跟她说?说我跟你就算喝醉酒抱在一起睡了一晚上,也没发生什么事?还是告诉她我肚子里的种不是你的,是个野男人的,还是我想尽办法勾引才上手的?”
“胎教!注意妳的胎教!”
韩立婷被耿于怀逼着来赴约。
因为两个人都忙,加上舒渝又不断消极抗拒,约不出来,所以等到三个人真的能见面的时候,已经逼近农历年关了。
“我还是觉得……不用麻烦了。”一直到最后一通邀约电话时,舒渝都还试图取消。“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好聊的?”
韩立婷已经多少知道了舒渝的个性,她当然没有来硬的。
“舒渝,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跟妳谈一谈。”韩立婷用最诚恳的语气说:“当然,妳有不来的自由,不过,我会等到妳来为止。”
这叫做自由吗?这根本是霸王硬上弓嘛!
雹于怀和韩立婷两人还真像!勉强人家时,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好像全世界就他们最重要,地球就只绕着他们运转似的!
舒渝实在不想去,但以她的个性,又无法断然拒绝,最后只能被迫赴约。
结果约在大磬事务所附近的咖啡馆,因为那里也有供应简餐。舒渝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迟到,可是,她一走进去,便立刻看见对她挥手的韩立婷,以及她桌上的杯盘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