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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用 第26页

作者:乐心

“好,没事,我什么都没说。”牛世平闭嘴。

要说她真的认真投入清洁工作嘛,也不见得,黎桦这两天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把菜瓜布放在冰箱里,或是把洗过的杯盘当作脏的重洗一遍的各种乌龙事件了。简单来说,她其实心不在焉。

下午时分,没有什么客人,牛世平在窗边闲坐。田可慈则是在柜台后面,两人的眼睛都跟著冷著脸的黎桦转。黎桦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封闭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我知道了。”田可慈晃过来牛世平旁边,低声说。

“知道了?那真是恭喜你。”牛世平咧著一口白牙笑开了,很没诚意地接续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田可慈瞪他一眼。“你恭喜什么?”

“那你知道了什么?”

田可慈没好气:“我说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哦?你打算怎么办?”牛世平也顺著她的眼光,看著正在擦今天第三次地板的黎桦。

回应他的,是典雅秀气的瓜子脸上,诡谲的笑意:“你……酒量怎么样?”

“普通。”牛世平有点诧异地反问:“为什么问?”

等到刘萱从医院下班,被牛世平一通电话call来金爽茶艺馆的时候,情况已经有点难以收拾了。

金爽茶艺馆一向是看老板心情而决定关店时间,此刻才九点左右,门已经关上了。里面除了一桌喝酒喝得东倒西歪的以外,连半个客人都没有,而那唯一的一桌上,除了啤酒罐以外,还有几个陈绍的空瓶。

一喝酒就想睡的田可慈,撑著头打盹,瓜子脸上有著浅浅红晕,她的额头都快要碰到桌面了。而一向给人不苟言笑感觉的黎桦,还一本正经地喝著,一副酒国英雌的模样。

旁边陪著两个女生喝酒的牛世平,倒是最清醒的一个,他见到刘萱出现,很无奈地摊摊手:

“老板娘的主意,与我无关。她说想让阿桦酒后吐真言。”

刘萱噗哧一笑。“结果自己喝成这样?”

眼看田可慈就快睡著了,刘萱叹口气,对一直注视著田可慈,还一脸担心的牛世平温柔笑说:

“不如你就送可慈回去吧,她这样也不能开车。”

牛世平点点头,接下这个艰钜的使命。他拉起已经像在梦游的田可慈,一面低声咕哝:“不会喝又爱喝,要套人家话的,自己还睡著!出这什么馊主意!”

“你不要趁机欺负可慈喔。”刘萱笑吟吟的,故意说。

牛世平一听,麦色的英俊脸庞突然涌起一阵古怪的赭红,他有些狼狈地转开视线,不敢再看刘萱那双黑白分明的含笑眼眸。他带著昏昏欲睡、锐气尽失的田可慈出去了。

“好了,现在换你喽。”她在神情有点呆滞的黎桦面前坐下。

黎桦只是机械似地喝酒,倒酒,再喝……天知道她已经像这样多久了。

“你得先告诉我你住哪里,这样我才能送你回去。”刘萱温柔地轻声说:“然后,你就可以开始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黎桦把杯中的陈绍一口喝完,又打算去倒,杯子被刘萱压住。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黎桦冷著脸说。

“真的吗?”刘萱决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那……你要不要告诉我,你跟顾惟军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个名字,黎桦先是狠狠地一震,然后盯著面前的空酒杯,很久很久,不发一言。

刘萱也不去催她,她只是静静坐在一旁。

冰雪聪明的她就算只是个旁观者,也清楚看出,这两人正在彼此折磨。

“我伤了他的心。”酒精终于让她的精神松弛了,加上刘萱那样温柔的陪伴,让她开始撤除心防,慢慢地,缓缓地开始说:“我一直很害怕。我不美,也不温柔,像我这样的女生,他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我?他总有一天会发现,为我做的一切都是浪费时间。我不能……我……”

说到后来,嗓音都哑了,黎桦再也接不下去。

“阿桦,你不能怎样?”刘萱优美动听的声音,轻柔地问。

“我不能……等到他离开我。我必须先走。”

“为什么?”还是那样好听,仿佛天使般轻问。

“因为……”黎桦还是盯著面前的杯子,只是,是酒精吗?还是其它原因?杯子开始模糊,她渐渐看不清楚。“因为……我……”

“因为你太喜欢他了,你怕他离开你?”刘萱按住黎桦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手,轻轻说:“你有没有告诉过他?害怕与不确定,这是一定会的,真的,人人都会,你不用这么紧张。”

“不!你不知道!”黎桦突然像受伤的动物一样,发出痛苦的喘息:“你不了解。我爸……就是这样,他……他一直,一直求我妈回来,回到他身边,可是,我妈总是……她是个可怕的女人,她会回来几天,几个礼拜,或几个月,然后又会离开……你不懂,没有人会懂的!我发誓过,我绝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其实刘萱听得七零八落,也不是很理解情况,不过猜也猜到几分。黎桦心中有著难以言喻的深沉痛苦。

她略施力,紧紧按住黎桦已经握成拳的手:“我相信他会了解,只要你肯跟他好好讲,解释清楚你的恐惧,还有,你爸妈的情况……”

“不可能!”

黎桦几乎是吼叫出声,那么痛苦,让听者都忍不住恻然。

“我爸是个最要面子的人,尤其……在他的学生面前!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这些,让人看笑话!我不会说!我绝对不会说!我不说了!”

“没关系的,阿桦,我不是你爸爸,我也不是顾惟军,你可以跟我说。”刘萱努力想要让情绪很激动的黎桦平静下来。

没想到黎桦平日压抑,一旦情感的闸口崩毁,就排山倒海般的无法抑遏。她全身都开始颤抖,一双炯亮的眼睛燃烧著野性而痛楚的光芒,她逼近刘萱,反手用力抓住刘萱的手,一面喘息著,绝望而痛苦地说:

“没有人会了解!我不能说,我不能等,一定要赶快离开他,不然……不然……被抛弃的时候,一定会死的……”

“不会的,他不会抛弃你。”

刘萱的手被力气很大的黎桦抓得发痛,她忍耐著,静静望著黎桦激动的脸庞。

“他会的,他一定会,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我不相信……”

“你知道你哭了吗?”刘萱还是那样好轻好柔地说,就像个温和的大姐姐一般,抽过桌上的面纸,帮她拭去滚落的泪珠。

“我好担心……”黎桦睁大眼睛,任由眼泪不停奔流,她数度哽住,说不下去,却拼命要说:“我真的好担心,他的伤,他的事情,可是……可是……”

“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一切都会没事的。”

黎桦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多少,说了什么,她只模糊记得,她不停地说,不停地哭泣与哽咽,到最后还呕吐起来;而美丽温柔的刘萱,一个还算陌生的朋友,一直都陪著她,用那双了解而同情的明眸,默默地安抚著她狂乱的情绪。

最后,刘萱锁了金爽的门,打算把黎桦送回家。

黎桦在刘萱的车上睡著了。

再怎么说,一个二十六岁的运动员,生理、体力应该都处于最颠峰的状态才对,可是顾惟军从来没觉得这么衰老而暴躁过。

住院的日子里,几乎所有骨科跟复健科的小姐都来跟他要过签名了,还有医生专程跑来跟他聊天,谈谈职业棒球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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