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疾行,一局大英俊却不苟言笑的聂铭宇一向目不斜视,加上他远远就看到前面是另一个副总、事业一部的掌舵人胡骏杰,因为正好有事找他,所以聂铭字更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一阵风似的经过走廊,来往路人中,那张陌生却精致艳丽的脸蛋,其实成功地让他的注意力分散了几秒钟。
不过胡骏杰已经回头在等他了,聂铭宇来不及多想,只隐约觉得那双美丽的眼睛有如宝石般光芒耀眼,眼波盈盈,欲一言又止,他就已经走过去了。
“老胡,你那个‘上品世家’的市场调查跟脚交叉分析,到底出来了没有?”聂铭宇赶上,对着胡骏杰问。
斯文俊逸,眉目间却有些抑郁的胡骏杰只是淡淡一笑。“交给张秘书了。”
“张茵!”聂铭宇回头找人,却发现他的秘书没跟上来,正留在那双宝石般大眼睛的主人跟前,指点着人家什么。
好半天,张茵才一脸狗腿笑容地走回主子面前。
“你搞什么?”聂铭宇冷冷质问:“胡副总说上品的市调在你那里!在哪里?为什么我没看见?”
“就在刚给你的草稿底下呀。”张茵还是一脸陶醉:“老板,你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个大美人?”
“哪个大美人?”聂铭宇漫不经心回应,他只是低头翻阅手上报告。
“就刚跟我讲话的啊。”张茵很兴奋:“新来交董事长特助——唐盛蓝。”
“姓唐?”聂铭宇略蹙起浓眉,一面搜寻着资料,脑海中却莫名其妙清楚浮现那双明眸。他随口问:“不是跟“信华。唐董有关系的人吧?”
“就是。信华唐董就是唐特助的爸爸。我们连董,是唐特助的姑丈。”胡骏杰淡淡解释。
“你怎么知道?”聂铭宇抬头,有些疑惑地盯着一脸平淡的胡骏杰。
“大家都知道。难道你的秘书没给你简报吗?”胡骏杰微笑。
“张茵!”聂铭宇冰冷的视线又扫过去,斜斜睨着自己的秘书。
“我刚就要讲啊!是你说关你屁事的!”张茵很冤地喊了起来。
“确实,关我屁事。”聂铭宇又低头继续翻阅他的资料,冷冷说:“那种脑袋空空的花瓶,除了靠关系空降当特助,还能干什么。”
“唐小姐可是哈佛商学院毕业的,也是你的学妹哦。”秘书尽责报告。
“哦?”聂铭宇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
才从美国回来,人都还没进到弘华集团总部办公大楼,唐盛蓝就被警告过非常多次她得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不是董事会里的大小常务董事,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姑丈连董事长,也不是总经理或称表哥的连其远,而是三个跟她职称或异,但份量相当、必须互相监督的副总经理。
弘华是老字号财团,已经在业界呼风唤雨许多年,他们一向依循祖训,非常低调。三位副总经理职称虽不吓人,但手底下各管辖一个独立的事业部,每人主掌的人力、资源与部门规模都极庞大,权力相对也令人咋舌。
其中,除了牛世平算是国王人马以外,聂铭宇和胡骏杰都是从基层一路升上来到副总的,与连氏或姻亲牛家、唐家都没有什么关系。除了实力坚强之外,他们的表现也特别受人注目。
“世平你是很熟的了,胡骏杰这人很稳也很谨慎,有时候需要推一把。而聂铭宇嘛……”唐盛蓝的表哥、也就是总经理连其远,虽然只大她没几岁,却从小因为家势、教养与责任,把他焠炼成一个深沉难测、不多话的男人。他此刻把人事资料交给表妹,一面一谆谆教诲:“聂铭宇是个难缠的家伙。他是不吃软也不吃硬的,做事胆大心细,但旦立定目标,又像月兑缰野马一样,很难控制。你要多留心。”
听着表哥有些头痛又有些无奈的语气,唐盛蓝诧异。
“这样的人……怎么当副总呢?”她忍不住质疑。
“他的能力很好,只不过不拘小节了一点。要顺着他的速度去跑,可以做出很大的格局,可惜很多时候,现实环境没办法配合。”连其远正色说:“盛蓝,你的角色我们已经谈过很多次了,你等于是我和董事长的左右手,也是董事局与下面实际执行者、三位副总间的缓冲区。这个职位可是一点也不轻松。”
“我知道。我会好好做。”唐盛蓝仰起精致的鹅蛋脸,信心满满地说。
连其远此刻叹口气,往后靠在他那张宽大的皮椅上,揉了揉眉心:“说真的,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不在舅舅那边……”
“你明知道,如果我到我爸那上班,能做的工作,只是花瓶。”唐盛蓝很温和但坚持地打断:“而且我妈死后这几年,我爸根本已经在半退休的状态。信华的股份大部份都已经被你们买过来,根本已经是弘华的子公司了。反正是殊途同归。”
连其远本来开口想回应,但最后摇摇头,不再多说。“既然你决定了,就这样办吧。弘华当然永远欢迎你。”
唐盛蓝带着厚厚的人事资料、各大专案摘要报告等等回家仔细研读了整整一个礼拜,一面调整时差、搬进新家,一面准备开始上班。刚从美国回来,她只想好好大展身手一番。
她从小在这样家大业大的家族里长大,自己父母乃至于亲戚之间,在言谈中,对于只生了她一个女儿不时露出遗憾之意。
“哎呀,要是盛蓝是个男孩多好!信华就让她继承了。”
“盛蓝以后要睁大眼睛好好挑个老实人,她陪嫁搞不好就是整个信华啊!”
“唐董一辈子打下的江山就要落到外姓人手里……”
别看他们家族外表光鲜亮丽,私底下的竞争与封建,甚至重男轻女,也是相当严重的。
所以当她高中毕业被送出国念书,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之后,其实已经打定主意留在国外工作,不再回台湾了。没想到硕士念完,才工作不到一年,还是跟长住在美国西岸的父亲起了争执。
“我不要!”面对父亲一道强过一道的命令,要她过去旧金山帮忙打理自家分公司,唐盛蓝只是拒绝。
“你待在那种小地方干什么?”她父亲在电话里很恼怒:“一年六万美金,够你吃还够你穿?别胡闹了!要工作,回来家里!”
“我不要去信华!”她的脾气也遗传到父亲的倔强与固执。
案女俩在电话里数度争执,一次比一次更激烈,到最后,两败俱伤之下,只好各让一步。唐盛蓝答应回自家工作,但仍坚持不肯去父亲手下,她要去姑丈的弘华集团。
“为什么不帮爸爸呢?过去你姑丈那边干什么?”她父亲很不解:“弘华那么大,要处理的事情和人际关系那么复杂,你知道有多辛苦吗?你做得来吗?”
唐盛蓝就是痛恨这样的语气。好像她根本没有任何能力一样。
她当然可以回父亲身边帮忙,但是她也可以想见未来的路做个有名无实的特助,每天打扮得美美地陪着父亲进进出出,然后被配个相似出身的公子、黄金单身汉,结婚生子,从此只要继续打扮得美美地陪先生进出各种应酬……
她要做这种名媛,就不用真枪实弹地一路念到哈佛商学院毕业。
“不,我要去弘华。”唐盛蓝非常坚持:“姑丈已经答应让我去面试,他们要征主任,我相信我可以。”
“这是干什么?要进弘华,打个招呼就是,看是要做个协理还是经理,随便你挑!”她父亲很不满意:“还规规矩矩地去应征、面试?说出去会被人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