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摇头,接着想到对方看不见,才说:
“没有。我记得当时除了工作,我所有时间都用在处理私事了。”因为他考进JNL,必须到美国工作,忙起来,居然有将近两个月不曾和身在台湾的晓浣联络,害得晓浣以为他有意和她分手,当时还吵过一架,所幸最后他们还是找到协调的方法。
当时能,为什么这次不行?
远在话筒另一边的阿姆哼了声,他用膝盖头想也知道,儒熹需要处理的私事只有江晓浣。
“好啦,总之我去查了旧档,知道这件事之后真的很惊异,所以我才急急打电话通知你。儒熹,现在你真的要小心了。我在想,许少哲恨你,而且积怨已久。”他停了一下,又问:“儒熹,怎么不说话,你有在听吗?”
“嗄?”他伸手抹一抹睑,提振精神。“我知道了。阿姆,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他嗤笑一声,然后又察觉不对劲。“喂,儒熹,你哪时变得这么客气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我的提醒太慢,许少哲已经对你下手了!”阿姆吃惊地叫道。
苏儒熹听得笑出声来,一扫整个晚上的沉郁心情。
“阿姆,你真是我的开心果,谢谢你。”
“你在说什么?”他莫名其妙的问。
“……阿姆,你放心,许少哲他死了,就算他没有死,我也不会和他纠缠,我会把他交给警察处理。”
“唔,这就好……许少哲他没有死?!”阿姆迟疑地问。
苏儒熹笑得意味深长。“他最好已经死了。”
“嗄?”
“好了,我们不要谈论这个问题。阿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我?”这可奇了。“是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我想问你,”是他做得不够吗?所以晓浣认为他不够爱她。他一直以为爱是用行动表示啊,只会口口声声说爱,做出来的却全然不像那回事,又算什么?
晓浣怎么可以这样误解他!如果不是为了爱,哪能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长达十年……流逝的岁月不是最佳证明?为什么一句话就抹煞了所有?!
当然,他知道,他们那时在吵架,没有好话,晓浣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他从以前就知道,晓浣性子急,往往是有口无心,总说错了话,事后再拚命道歉……
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在为她找借口,苏儒熹苦笑起来。
“儒熹!”阿姆在话筒对面大叫,“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在想事情。”
“不是说有问题问我?”他不等苏儒熹回答,劈头就说:“结果你想到了,就不打算问我了,真是!儒熹,你就这个性子最讨人厌!”
“嗄?”
“总是这样啦!什么事,你都自己拿好主意了,从来也不用人家帮忙,偶尔,我会觉得很失落。”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失落?”
“就是……”阿姆犹豫了下,“我也说不上来……应该说,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好象把我当成陌生人,好象我们不认识似的。”
“怎么会呢?我们是好朋友啊!”
阿姆在对面叫起来:“噢!你说了,我们是好朋友喔,不能赖帐!”
“你在说什么?”苏儒熹失笑。
“我就是觉得失落。”阿姆落寞地说:“之前的不提,就拿这回许少哲的死来说好了,发生私研问题,你的形象受到了严重的损伤,甚至还一度被拘留,可是当你对我说起那些事的时候,却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好象天掉下来了,你都可以自己处理,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反正跟你做朋友的感觉就是很失落,因为你是个无敌铁金刚,永远都不会有伤心、难过、需要朋友安慰的时候。”
无敌铁金刚?苏儒熹为阿姆的形容词发笑。他绝不是什么无敌铁金刚,只是习惯了能够自己处理的事,不去麻烦别人。难道这样真的错了?
“这样不好吗?”他犹豫地。
“不是不好。只是你什么都不说,天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你就算把我骂成猪头,我也不晓得啊!”
“我没有把你骂成猪头。”苏儒熹皱着眉头。
“我知道啦!我是打个譬如。因为你总是沉默,可是你的心又不是透明的,事实上你的心比任何人都复杂。”阿姆喃喃地抱怨:“你复杂的心思永远让人模不透,有时候难免我就会想,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儒熹,老实说,我真的很好奇,以你这种闷骚的个性,江晓浣都不曾怀疑你爱不爱她吗?”
猜得真神准!是苏儒熹苦苦笑了。晓浣不仅怀疑,他们还为此吵了一架。
“这些不劳费心,国际电话很费的,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
“喂,小心一点。”
“我知道啦。再见。”
“再见。”
必须承认,他的确不习惯掏心,也习惯了能自己处理的事绝不烦劳别人,毕竟他早就长大了,学会了独立自主。
就因为如此,晓浣觉得他不够爱她?
是这样吗?他的做法错了?
除了行动,他该有更具体的表示?
苏儒熹喝掉第三杯长岛冰茶,开始反省自己。
要他就此放弃晓浣?绝无可能。
那么就该改变做法喽。
山不转嘛,路转。
唔,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第九章
决定出国后,车研研除了通知好友,也带回了一大堆如纸箱、防尘布之类的东西。
这一晚,她正在为心爱的布沙发覆上防尘布,门铃却突然响了。
“咦?”她抬头看一下钟,十点半。“这么晚了,会是谁啊?”她疑惑着,想着苏儒熹的警告,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
“研研?妳在家吗?研研?!”
听那微弱的声音--“是晓浣!”她惊呼一声,急急忙忙冲去开门。
外头正下着滂沱大雨,晓浣一身湿淋淋,狼狈地立在门口,手瑟瑟地发着抖,她自己却若无所觉。
“天啊!晓浣,妳怎么弄成这样?!苏儒熹呢?他放妳自己一个人……哦,先进来,快点把这身衣服换掉!天啊!妳需要好好泡个澡。下这么大的雨,妳要来也不坐个车,淋成这样,感冒就有得妳受了!”车研研一古脑儿地说,忙将她拉进屋内。
她担心注意着晓浣的情况,晓浣则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两人都没注意到角落阴暗处有双锐利、算计的眼睛,把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车研研让晓浣泡过澡,把自己的睡袍给她穿,还替她煮来了热腾腾的姜茶。
“快点,喝姜茶祛寒。”
晓浣接过来,用双手捧着,却不就口,只呆呆看着出神。
车研研看得叹气。“说吧,妳和苏儒熹又怎么了?”
晓浣震动了下,好象苏儒熹这名字螫痛了她。
“晓浣,怎么样?妳冒着大雨来找我,不就是为了告诉我经过?快点说喔,我就快调职了,再不说,妳就没机会了。”
晓浣慢慢、慢慢地转头看她。
“真的!苏儒熹没告诉妳吗?他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转换环境,下个月,我会调到美国工作。”
儒熹,这个名字好象一把刀,划得她又累又疼。
“我们吵架了……儒熹,不要我了!”她说道,痛哭起来,眼泪一颗颗掉在姜茶里。
苏儒熹不要她?怎么可能!
“晓浣,妳不要净是哭,哭解决不了问题。把事情说清楚。”
眼泪还在掉,看来是停不了了。车研研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在她肩上,心想着就让她痛快好好哭一场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研研把面纸抽完了,肩头也湿透了,晓浣抽抽噎噎地终于止住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