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微微笑。“所以这笔遗产将全数由她的未婚夫承继。苏儒熹,你可能请了一个比你有钱的研究员喔。”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他蹙着眉头说。
“呵。”男子嘻笑一下,随即凝起眉目。
“许少哲,六十三生,现年三十岁,台湾籍。你以为他是日本人对不对?其实台湾才是他的老家。”
“呼!”难怪他会在水源路设置实验室。苏儒熹恍然大悟地想。
“许少哲本来就住在水源路七巷,那一带在二十几年前是眷村,人口密集。许家一家三口,许爸爸开着一家商店为生,店面就叫哲旺,家境还算不错。许少哲当时八岁,还未上小学,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又没有合适的玩伴,爸妈整天看店,没人理他,他就自己玩一些小实验,抓小动物来打啊骂啊,有一次他居然放火烧一只狗的尾巴,这件事被邻居看见,许爸爸于是将他关了起来。”
苏儒熹啧啧有声!“你还真厉害,连这种陈年旧事都可以挖得出来。”
“听我说下去,你会更吃惊。”
“请。”
“大概许爸爸的教育方式不对,此后许少哲居然变本加厉,好象玩火玩出兴趣来。就在他九岁那年,他放火烧死了当时眷村三十二户、一○八人,包括他的父母在内。”
苏儒熹倒抽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他。
“不用吃惊,当时听到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可是,我找到当年收留许少哲那家孤儿院的老院长,她表示到今日还对许少哲印象深刻,对他的评语是:眉目阴沉,缄默稳重。”
“孤儿院?”
“对。一个九岁大的小男孩居然纵火绕死自己的父母,这事震惊了当时的社会,不过检警双方都因为他年龄过小,而不以起诉,仅将他送入孤儿院严加管教。三年后,一对到台湾游览的中年夫妻同情他的遭遇,因而收养了他。你猜对了,那对夫妻就是在车祸中身亡的早田极巳夫妇。”
天啊!苏儒熹无声地喊,了解地接道:
“许少哲因此辗转到了日本,于是在日本长大、求学、工作。”
“其实,日本警方怀疑早田极巳夫妻那场车祸是人为的,可惜找不到证据。我则怀疑,早田真京也许早就死在许少哲手里。”他遗憾地摇摇头。“也缺乏证据。”
如此便有理由怀疑,当年眷村失火案,应该也是蓄意的。想到一个九岁大的男孩就有如此凶狠的计谋,苏儒熹觉得骇然,眉头皱了起来。
“你知道吗?算起来,他身上已经背了亲生父母、养父母、未婚妻等一百多条人命,而JNL居然还用他当研发工程师?!”不可思议!
“他虽然残忍、绝情,可是功课很好,是个生化博士。”苏儒熹中肯地解释,“我想,许少哲的为人,和他的所学正好成反比。从除皱抗氧护肤精华在全球热卖一事,就能看出他的能力卓越不凡。”
“这样的敌人更是可怕。”
苏儒熹苦笑了下。他们沉默了会儿,然后他问:
“关于许少哲的事,阿姆知道吗?”
男子摇头。“我这回是为你工作,在没有你的允许前,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怎么?你想让他知道?”
“不。阿姆处理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了,没必要让他为额外的事烦心。”
“嗯。”男子想了想,低声告诉他:“苏儒熹,你是我见过付钱最爽快的委托人之一;而且,你托我调查的事一向都很有趣,我得警告你,你这次遇上的,是个极残忍、刁钻的人物,对付他,你绝不能掉以轻心。而且,你得做好防备,因为许少哲绝不会放过任何曾经对不起他的人。”
苏儒熹笑得意味深长。“所以,你也认为他没有死在那场实验室意外里?”
他早在员警头一次和他谈起确认死者是许少哲时就起疑了。因为齿痕、身上对象都是可以造假的东西,依此并不能确认死者就是许少哲本人。
男子耸耸肩。“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
“真是遗憾。”
“苏儒熹,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可以的话,把这件事交给警方处理吧。”
“听你的口气,莫不是在关心我?”苏儒熹挑着眉问。
“谁有空关心你?我是担心你要是死了,我以后就会少掉很多生意。”
“呵呵,原来是这样。想不到你也像商人一样势利嘛。”
“知道就好。”男子恶狠狠地道,再见也不说一句,转身就走。在背后,苏儒熹敛去笑意,露出深沉思考的凝重表情。
如果早田真京两年前就死了,那几天前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早田真京又是谁呢?
死而复生自然是不可能,那究竟是什么人假扮早田真京,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起风了。今年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晓浣一边收拾杂物一边忖道:也许该趁着今天阳光正好,把衣服棉被统统搬出去晒晒。
儒熹最喜欢阳光的味道了。
“好,反正今天又休息,说做就做!”她猛地直起身,随手抓了条抹布,冲出去擦拭阳台栏杆。
先晒儒熹的枕头、床褥……丝衬衫过过风就好,厚大衣得摊开才晒得透,还有还有,千万不能忘的,是他的毛围巾。
晓浣捧着好几条亲手打的围巾出来晒,一条条摊开,再一条条检视是否有钩破、弄脏的地方。
应该再帮他打条混色围巾的。这几年她习惯要儒熹把两条围巾夹着一起打,打出来的样子可比电视上那个斐勇俊帅多了。
晓浣想着,吃吃窃笑起来。唔,晚点她就到市场变圈,再买几圈毛线回来。
忙碌一阵,她停下来左右看看。儒熹的东西都晒得差不多了,阳台还有空位,来晒她的东西。
“首先枕头。”她再度跑进跑出的把自己的一些东西拿出来晒,然后突地有个抽屉怎么也抽不开。“该死!里面放什么了?”抽不动,她索性先拋下,把拿出去的东西先晾开,再回来开抽屉。
“哦,该死!”抽不动,还是等儒熹回来……她掉头去看钟,才十一点多……“可恶!”晓浣使劲吃女乃的力气,硬是要抽,抽屉发出叽叽咕咕的怪响,然后突地弹跳开来。她被反震力撞得坐在地上,讶异地看着一颗糖果枕在地面滚来滚去。
“奇怪,什么时候有这颗糖果枕?”她最近并没有买床罩呀。她抓着糖果枕细细回想,枕上玫瑰鲜艳的色泽引动她的思绪。“对了!”那一天,儒熹出国,她从研研和许少哲的甜蜜小屋拿来的。本想改成布偶送给研研,可是儒熹突然回国,她就把枕头随手一塞,给忘了。
回想那天,她就一阵心惊!她去安慰研研,忘记开手机,结果儒熹好生气。她还是头一次看他发那么大脾气,把她狠狠骂了一顿。
可是儒熹一见她的眼泪就转口,急忙安慰起她来,而且他开骂的原因是因为关心她!
“呵。”晓浣轻笑着,把糖果枕紧紧抱在胸前,然后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这枕头里好象有东西?”手一直碰到一块硬硬的物事。她抓着枕头又扭又挤。真的!有人在这棉花里塞东西?!
晓浣起了疑窦,于是找来剪力,当场将那个糖果枕拆开。
有人拆过这个枕头?会是研研吗?可是缝合的技术好烂,不像是研研。那就是许少哲喽?他干么把东西藏在枕头里?她心跳急速地胡思乱想着,手也不停,最后从满满的棉花里拿出一只小小瓶子,里头装着半瓶淡粉红色泽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