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绾书及时煞住脚步,躲过树枝砸头的危险。“好险!”她低头看着树枝,它刚好掉在她和汤玛士之间。“真巧,也奇怪!怎么会刚好掉在这里?汤玛士,你说,是不是你故意吓我的?”
笑容僵在汤玛土脸上,他呆呆盯着树枝,一动也不动。
“汤玛士,是你……你怎么了?”
他看她一眼,摇了下头。
“是你的超能力吧?”她细看他的眼睛。只要一发动超能力,他的眼睛就会出现蓝光,但今天他眼色黑亮,并无蓝光。“不是你。那这树枝是自个掉下来的,真怪!”她看着躺在地上的断枝,又看看树梢。“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
汤玛士没接腔,只盯着自己的手瞧,脸色忧郁而古怪。
“算了,一场意外,别理它。”绾书随意摆一下手,挨近汤玛土身边。“你居然教会‘哥哥’传讯给我,真了不起。”
看到她动人的笑靥,汤玛士接下愁绪,换上笑脸。“了不起的不是我,是‘哥哥’,它实在很聪明。”
“那当然了!”绾书自傲地扬高下巴。“你不想想,它是谁养的?”
“你哩!”他爱怜地拧拧她的鼻尖。“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房来了。”
“别泄我的气。”她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
“我们回去喝下午茶,然后我要你详细告诉我,你是怎么教‘哥哥’传讯的。”
汤玛土任她拉着走,不自禁回头望向树枝掉落处,眼底慢慢蒙上一层阴霆。
迸堡的地下楼,有一扇石头做成的门,或着该说,石头做成可推开的墙——门上没有门把或扶手,它外形像墙,但可以往内推开。
门内是真正的禁地,自古堡落成以来,除了汤玛士,没有任何人靠近过。
这一天深夜,久不开启的石门被缓缓推开,汤玛土神色忧郁地走进来。门里空荡荡的,四面都是墙,偌大的空间里,只有面向门的墙上挂了一幅画,顶端一盏终年不灭的小吊灯。
他在画像前站定。画里的人英俊帅气,长得和汤玛士有几分相似,亦有一双篮眸;他是汤玛士的叔公,他爷爷的兄弟。
他们家族的魔力,一直是隔代遗传,上回是他的叔公,这次轮到他中奖。
汤玛士苦涩一笑。是了,魔力!在英国没有人会说他这一身力量是超能力,他们指称这是魔力;魔鬼的赐予,他是标准的恶魔之子。
也许有人会怀疑,为什么知道秘密的人都守口如瓶,不露半点风声?很简单,因为他们害怕,畏惧恶魔之子的报复!
他把眼光掉回画上,他的叔公,和他一样拥有魔力的叔公,他一生未娶,过着修士般的生活,与世无争,但还是被当时的人们以恶魔之名送上绞架,那时他才二十一岁!
自由,多少罪恶假以之名以行之。把自由换成恶魔两字,不知是否适当?
自从发生叔公这事件,他们家族就开始懂得注重隐私,藏于幕后,半个世纪下来,他们成了英国最神秘、也最富有的家族。
但这阻止不了诅咒,家族里的男人总是不长寿,短命早天是家常便事,人了单薄得让人惊异;而魔力拥有老是被诅咒的一群,一生注定是悲剧。
他们不能爱人,因为魔力会害了他们所爱的人!
汤玛土想着,心口猛地重重一抽,痛得地倒吸—口气。
叔公留下遗言来警告后世子孙,被诅咒的恶魔之子没有资格得到爱情!
所以……他得孤独一生?他必须放弃绾书?
汤玛士握紧拳,咬紧下唇,咬得唇瓣渗出血丝。他恨!他真的好恨!
室内突地刮起强风,一阵又一阵,吹得吊灯摇摇晃晃,吹得画框铿锵作响,吹得人几乎站不住脚。
好半晌,强风如来时乍然,止息了。汤玛土一迭声的喘气,然后抬起犹带蓝光的眸子,哀伤又绝望地望着画里英俊冷漠的叔公。
“诅咒开始了吗?”
“爱。”
“哎。”
“哎你个头。”听出“哥哥”语气里的漫不心,绾书瞪眼训它:“你正经一点好不好?我是很认真想请你帮忙,你该拿出身为一只鸟的基本礼貌啊!”
“哥哥”长长地“咕”一声,表示同意。“爱。”
“很好!如果你半个小时前就这么合作,我就赏你甜玉米吃了。”她在“哥哥”抗议前又道:“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字要学,如果你愿意合作,我就给你两天的甜玉米吃!
“咕!
“好!来喔,学着我发音——‘吗’,表示疑问的‘吗’,你懂吗?”
“咕!”
“很好,‘吗’。”绾书发音。
“好!——哥哥”回应。
“臭‘哥哥’!”绾书勃然大怒,抓起抱枕迎头砸向它。“我养你。教你、供你吃、供你穿,你竟然在口头上吃我豆腐,以小犯大,你接得挺顺利,啊!”
“哥哥”振翅绕室绕飞,躲避馆书的枕头,一面开心地咕咕直笑。
“别躲,停下来,你这个大逆不道的臭鸟!”绾书追得气喘吁吁。
一时间,整个卧室鸟飞人跳,夹杂着羽毛、灰尘,喧腾得热闹滚滚。
“你们在做什么?”卧室的门洞开着,汤玛士站在门口,讶然看着这一团混乱。
“别躲,臭‘哥哥’!”
“咕!”
“哥哥”叫着直直撞进他怀里,同时绾书的抱枕也砸中他的头。
“别……呢……对不起,汤玛士……”她吐一下舌,用眼角余光瞪“哥哥”。“我没看到你。”
汤玛士一手抓下抱枕,另一手抱稳“哥哥”。
“你们在玩?”
“不!我要教训它!”绾书趁“哥哥”不备,一把抓过它,掐住鸟脖子。“这个大逆不道的。”
“好了。”汤玛士扳开她的手。“你会伤到它的。”
“那是它活该,谁教它吃我豆腐。”
“它吃你豆腐?”汤玛士吃惊得瞪大眼,来来回回看着她和“哥哥”。
“你想到哪儿去了啦!"绾书气急跺脚。“它在口头上吃我豆腐,我教它说话,发一个‘吗’音,它故意回我一个‘好’字,这不是吃我豆腐吗?”
“好。”“哥哥”又喊了句。
“臭鸟!
汤玛士失笑出声:“这其实怪不得‘哥哥’它是跟你学的。”
“我哪有教它……”
“’‘好’字是你的口头掸。遇到高兴的事,开口就说:‘好极了’、‘太好了’,再不然,就是说‘很好’,久而久之,‘哥哥’就学得透彻,运用自如了。”
“咕!”对啊!它也是有样学样,主子怎么说,它就怎么学嘛!
“哥哥’,你也有不对,你是故意说来气人的。一只有智慧的鹦鹉,不该做出这种事喔。”
“咕……”“哥哥”显然听懂也同意,叫声小了许多。
“向你的主人道歉,说‘对不起”“咕!”它是故意没错,而且汤玛土还说它有智慧,听起来挺受用的。好吧!“对不起。”
“哥哥”又准确又谦和的发音,让绾书心里百昧杂陈,她嘟着嘴酸酸地说:
“你这会倒听话了。哼!真不知谁是你主子,”汤玛士笑着搂住她。“吃醋啦?”
绾书默然不语。吃醋算什么?她是心疼啊!汤玛上非常得人缘,连一只鸟也愿意服从,可是这一身的力量却累他必须避居荒岛,这是多么不公平!
“绾书?”
“我才不会跟一只鸟吃醋。”她做作样地撇开头,掩饰眼底的心疼情绪。
汤冯士定定看她好一会见,嘴角咧开笑容。
“那就好。”他拍拍她的肩。“看你玩得满头汗;去梳洗一下,换套衣服,等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嗯?”
她颔首,汤玛士退出卧室,顺手把被扔在门边的遥控器抛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