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高采烈的心情,不由得令她想翮翩起舞。
身后的严希简直看傻眼了,瞧她熟练地将那些脚多得数不清的娱蚣装进罐子里,实在不像一般姑娘家会做的事,他印象中的姑娘家,不都该在家刺刺绣、插插花什么的,可是,她现在做的事,竞让他有种不自然的协调感,似乎这事儿她做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她愈来愈超乎他的想像,常人的模式果然不适合套在她身上。
一双充满浓浓笑意的眼盯着她瞧。小慕就如同这座天雪山,看似单纯和协,其中所拥的内涵,却是千变万化,总有着出乎意料之外的结果,你永远也不晓得她下一刻想的是什么。
夜幕渐渐低垂下来,落日在西山悄悄隐去行藏,黄昏缓缓地蒙上昼的双眼,冷风拂面吹得凛冽,透骨的凉意传了过来,天地之间飘飘洒洒地落起雪花,如乱玉碎琼飞舞着。
这样突然的转变令严希觉得担忧,他怕,再过不久即将会有一场暴风雪,因为原本天雪山天高气爽的好脾气,竞开始使起性子刮风下雪起来,瞬息万变的气候,实在令人猜不透。
他们赶着下山,万一若被困在暴风雪里,任凭他武功再好,也于事无补。
雪开始愈下愈快,愈快愈大,不须一个时辰,已将鞋子覆盖,连带风势转而强劲,若在这种风大雪大的恶劣天气,完全辨不得方位的情况下行走,实在困难。严希灵光一闪,记得这附近有一个山洞,是他小时候练功暂居的洞穴,凭着他的记忆,很顺利地找到了。
外头风雪肆无忌惮地呼啸,耳边呜呜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雪掩群山冰封流水,像一排银浪铺大盖地卷了过来,带着想吞没整座山头的野心,所到之处尽是席卷,天地问霎时变得白茫茫一片。
漆黑的洞穴伸手不见五指,愈往里走,每行一步便听到东西被折断的卡嚓声,严希蹲下来模索声音的原委。幸运之神眷顾他们,那些发小卡嚓声的是枯树枝所发出,正好可以用来生火取暖。
捡了许多枯树枝,熟练地用火摺子为他们生起一道光明,慕小小几是感动地用含着泪光的眼睛望向他,简直把他当成神一般崇拜,严希在她眼里快成了无所不能了。
拿出剩余的粮食,他全部递给她。一餐不吃对他的影响并不大,而小慕柔弱,耐不了饿,需要粮食。结果,她接过,只取了—小块又递还给他。
“你不饿?”他不认为那塞牙缝都不够的食物,有办法填饱她的肚子。
“反正我又吃不多,而且还有雪果。倒是你要多吃点,如果我要是半路昏倒了,你吃饱饱才有体力可以扛我下山。万一你要是昏倒的话,我可是扛不动你,哈……啾……”完蛋了,刚刚走在风雪里,让她觉得鼻子不太舒服、头也有点犯痛,就像淋完雨后会出现的症状,该不会是……
“你染上风寒了?”他皱起眉。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可不想又见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直往他身上擦。
“我不知……哈啾……道。”感觉鼻子似乎有两条水注想喷出,顿时她的脸垮了下来,呜!惨了,八成染上了啦!
严希多放了些枯木柴枝,让火烧得旺些,驱走寒气。
“你有带药出门吗?”
“有!”她哭丧着脸从披风内拿出药,这种居家必备良药,出门她是一定随身携带。
严希解下腰间的水让她马上服下。
“呜呜,人家不知道下雪也会让我染风寒,我恨下雪。”
见她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在严希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前,他用胸怀团团将她包围住,提供一个绝佳的温暖场所。
“人家不要染上风寒。”几乎是抗议。
“会很丑对不对?j他无息的叹门气?
“对,我不要很丑,讨厌死了。”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发誓会帮她守住秘密。
“小希真的是个大好人。”说话的同时,还拿他的衣服当成手绢,擦着已然决堤的水注。
唉!看来他的衣服仍是逃不过被她鼻水躁躏的命运。
“对了,我师父得了什么病?”他趁机转移话题。万一她又一个人自怜自艾起来……他会被她的泪水和鼻水双管齐下给淹死的。
慕小小的动作稍稍停止了一下,竟破涕一笑。
“你师父那个不是什么绝症,只是痔症,蔬果多吃,如厕正常,加再上我开的药方子,只要乖乖地按时服用,没多久他的疼痛便自然会减轻了。”这种病连一般大夫都可以治得好。
“那就好!谢谢你。”既然不是什么绝症,他也就放心了。
“事实上,你师父真正的目的,是拜托我治你的病。”她将实情告诉他。“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会开始调配药方,你……”
“只要我师父的身体没事就好,我的病不劳你费心。”严希打断她,一点也没有打算接受她医治的意思。
“你这会死的,难道你不怕吗?”她的表情显得正经八百,这可是攸关性命的大事,瞧他说得云淡风轻,将死生置之度外。
“死又何惧。”他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何惧之有?“这世上多我一个严希,少我一个严希又有何差别?”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这之间会有什么差别,他不过只是为了严家一门的血债而活,没有人会在乎他的生死。
“差别很大,你若是死了,难道不会有人为你难过吗?”她问。
小时候看多了生离死别,那种为过世亲人哀痛的情景,有黑发人送白发人,有丢下年幼子女撒手人寰,有猝死的,这—切的一切都不是她乐见的,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那些。活着的人永远都比死去的人更难过,所以她懂,懂得照顾自己,也照顾师姐妹、师父和玄凌庄的人。虽然她是孤儿,没行和任何人血亲关系他们对她来说,就犹如亲人一般。
他发出冷笑声。
“除了我师父外,我没有半个亲人,也没有任何好友,何来难过?”他有种孤独的无奈感,一夕之间近百条的人命、一门的血债,令他孑然一身,有谁会为他的死难过掉泪?
“我就会呀!”慕小小指指自己。亏她还把他当作朋友,他居然遗漏掉她,实在是太过份了!
“你?”他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哭的,因为我们是好朋友,而且你又是个好人,像小亚死的时候,我就整整哭了半个月。”想起往事,她就有些小难过。
“小亚是谁?”
“我养的鼠儿,师父从天竺带回来,我见它可爱就饲养它,还把它当成好朋友,和它聊天讲心事,所以当它死掉的时候,我伤心死了。还有像小佩也是。”那些离开她的“好朋友”们,一一浮现在她脑海。
“小佩?”
“它是一只花色的猫咪,误食我的药材而死,害我自责哭了一个月。”说着说着,眼眶还微微泛红。“还有小晶。”这是有纪念价值的“朋友”。
“小晶?”严希真想叹气了,怎么她的朋友全都是“动物”呀!
“是我第一个病人送给我的小鱼,我叫它小晶,后来被野猫给吃掉了,我哭了好久。如果有一天,小皇、小蝶和阿梦离我而去,我一定也会哭得唏哩哗啦。”光是想,她就觉得受不了了,语带浓厚的鼻音,泪光闪在眼眶中。
“小皇又是谁?你养的狗吗?”直觉反应的,严希问,八成又是阿猫阿狗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