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喂!”吳妍薰嘶吼起來。“現在是白天,有鬼會出現嗎?你給我看清楚!”
咦?這女鬼說話真是鏗鏘有力,一點都不像是鬼啊!男人睜一隻眼,偷瞄吳妍薰,然后看到她手上抱著的紙箱,還有映在牆上的影子,有影子,好加在,是人吶……一個長得像女鬼的人?
“拿著。”吳妍薰把紙箱往他面前一放。“看到一個弱女子拿這麼重的東西,不會幫忙拿一下嗎?”
“喔……”男人趕緊接過紙箱──喲,挺重的。
他看向捶捶手稍事休息的吳妍薰。弱女子?在哪啊?他怎麼沒看到?這個女人若是人,絕非弱女子;要是鬼的話,鐵定是厲鬼!
從男人的角度看過去,他只看到黑髮遍佈的臉龐。他很好奇怎麼有人這樣遮著臉走路,頭髮又黑又厚,她不會不習慣嗎?男人瞇起眼睛,想要窺探那長髮下的秘密。
“你幹麼?”吳妍薰突然轉過了頭。“看什麼?”
“那個……”他很想問,但這女人臉上已經寫了:敢問者死。叫他怎麼問得出口啊?“剛剛是妳把安全門推開的嗎?”
“嗯?”吳妍薰低頭沉思了下。“剛剛?對!我推開了,然后裡面有人叫我,所以又蜇回去了,怎樣?”
“喔……”鄭頤人舉著紙箱,比了一下前額上那塊紅腫給吳妍薰看。“這個!就是妳那個粗魯動作所造成的,我還摔下樓耶!”
“哦?”吳妍薰上下打量了男人幾眼。“身強體壯的,反應這麼差?”
反、反應差?這跟他反應快慢有什麼關係?這扇門那麼重,這個“弱女子”可以啪地一下把它推開,一點預警也沒有,該怪她力道太大、還是怪他反應太慢啊?
算了、算了,工作多年的經驗,別跟女人吵,尤其是這種喜歡自稱“弱女子”的女人。
“喂,你哪個部門的,我怎麼沒見過你?”吳妍薰皺起了眉。該不會又是哪家記者想偷溜進來吧?“想採訪的話,要先打聲招呼啊!”
“嗯?我不是採訪的,我是新人……啊!”男人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驚叫一聲。“我十二點要報到的!”
吳妍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新人?喔,難道是阿寬說今天要帶來的新人嗎?怎麼一點都不像有經驗的樣子?她舉起手錶一看,再嘆了一口氣。
“十二點五分,你喪失資格了。”她倚上牆,悠哉悠哉。
“嘎?我根本不可能會遲到的,都是……”男人看向吳妍薰──都是妳這個傢伙,害他摔下樓不說,現在又纏著他說話,他才會遲到的!“不行了,我得上樓去了!”
二話不說,男人就往樓上衝去,吳妍薰撩了撩頭髮,從容不迫地走到扶把處,往上慵懶地喊著:“我的紙箱!”
咦?跑到八樓的男人戛然止步。對喔,他幹麼抱著沈甸甸的紙箱跑啊?這箱東西又不是他的!那“女鬼”也太莫名其妙了吧?為什麼不在他要走時跟他說,他都跑到八樓了!
“妳……”男人不上不下的,從扶把間的縫看向吳妍薰。“幹麼不早說啊!浪費我時間!”邊唸著,男人又急急忙忙地往樓下走。
“啊,算了!反正我也要到樓上去。”電梯來了,吳妍薰往裡頭走去。“你直接送上十一樓吧!”
奥?!男人卡在七樓半,他簡直想拿箱子丟人,那“女鬼”跟他有仇嗎?先攻擊他不說,還淨找他麻煩……唔!算了!反正都要上十一樓,說不定以后大家還是同事,別惹是生非!
他三步併作兩步地往上衝。十一樓那兒早站著一個留著一撮小鬍子的中年男子,正焦急又緊張地走來走去。
“你怎麼這麼慢啊!”阿寬一見到男人就喊著。
“這說來話長,我撞鬼了咧!”男人嘰哩呱啦地說著。“我可是千辛萬苦才爬到這裡的!”
“好啦、好啦,趕快進來,我要帶你去見吳姊了。”阿寬不耐煩地招著手。什麼千辛萬苦,亂七八糟!
“我跟你說,裡面每一個人的年資都比你深,經驗也比你豐富,我會找個適合的人帶你,你只要刻苦點就好辦。”阿寬一步一步往前走,一邊語重心長地說。“凡事多忍耐,照著命令做就是了。”
“喔……”男人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反正要他做乖寶寶就是了──不過,可不能像剛剛遇上的那隻“女鬼”一樣,整人當趣事啊!
“還有,不能跟你的師父大小聲……最好是不要啦!”阿寬面有難色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不過,我想你也沒什麼機會跟她大小聲。”
“咦?我師父是誰?為什麼聽起來很可怕的樣子?”他嚥了口口水,瞧著阿寬的臉色,怎麼比他還難看?
“呃……她是我們這裡面年資最深的大姊頭,大家都叫她『吳姊』……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很強的角色啊!她樣樣都會,可以包辦整個后台的製作與控場,簡直無人能出其右!”講到吳妍薰,阿寬先是一臉欽佩的模樣,然后突然又沉下臉色。“但是,她也嚴格得很,做事很少放水,尤其是你們這種新人……唉……”
唉……男人眨了眨眼。為什麼他有一種“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感覺?他、他只是來工作吧?怎麼阿寬硬是要營造出一種有去無回的感覺?
“還有,在這裡工作有一個忌諱。”阿寬突然止住步伐,回頭一臉嚴肅的模樣。
“什、什麼?”隨著凝重的氣氛,男人也跟著緊張起來。“是女鬼嗎?”
他剛剛才遇過,如果是的話,他真的要佩服該女鬼的功力,大白天也能站出來整人。
“呸呸呸!什麼鬼不鬼的!”阿寬搖了搖手,接著伸出食指,鄭重說明。“千萬不要問你師父:她的右臉頰怎麼了。”
啊?這句話可讓他丈二金剛模不頭腦了。右臉頰?問這種話會變成禁忌嗎?怎麼會這麼深奧?大公司就是不一樣,連禁忌都不同一般。
“你抱著這是什麼?”阿寬瞄到男人手上的紙箱。
“剛剛我在樓下撞見一個像女鬼的人,被她整了個半死,還要我把這紙箱帶到十一樓。”男人煞有介事地說著。“你們這邊……有這號人物嗎?”
“……”阿寬臉色頓時刷白。在這小子上樓之前,吳姊才剛從電梯出來……像女鬼的人……“她……長得怎麼樣?”
“一頭好長、好長的頭髮,遮去右半邊臉,左半邊也遮到了,看起來跟厲鬼似的。”瞧著阿寬凝重的神情,男人也很仔細地說著。“眼睛很銳利,令人毛骨悚然。”
啊喲……阿寬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個不識相的肖年仔。他在樓下已經跟吳姊照過面了嗎?而且還說被整得很慘?阿寬仔細端詳了男人幾眼,看他額頭那個腫塊,該不會就是冒犯后的下場吧?
“唉……”阿寬鄭重地搖了搖頭,拍上男人的肩。“你……好自為之,唉……好自為之啊……”
咻~~一陣冷風颳過,男人還背脊發寒地回頭望了一眼。為什麼阿寬那張臉,似乎已經確定他未來命運多舛呢?
苞阿寬提的“禁忌師父”有關嗎?他是有點擔心啦!吳姊、吳姊,聽就知道是一個嚴肅又兇巴巴的老太婆,這種女人呢?他工作場合上遇多了,總是禁不起他這陽光美少男的燦爛微笑!
他比較介意的,是阿寬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他剛剛遇見的那個到底是人還是……咳!
“阿寬,我請問一下……”他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