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任宇裘忽然发现自己从完全无感觉的真空状态中,重新有了意识和感觉;他猛睁开眼,发现应该在他耳边呢喃的金蔓霓,竟然在不知何时,已安安稳稳的卧在长沙发上沉沉睡着。
他……曾经睡着吗?在她的轻声软呢中,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吗?
看看腕上的时间,凌晨三点……嗄?三个多小时过去了?!
他好像只是体验了很暂短的、无感觉的真空飘浮,谁知道竟然是坐在沙发上沉睡了三个多小时!而且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现在他的身心,竟处于从未有过的极度舒畅!
将眼光再度投向长沙发上。他实在很难相信,那像只猫咪般蜷缩着的纤纤身影,竟然有舒缓他多年郁结心灵的能耐 狘br />
她……究竟对他施了什么样的魔法?走到她身边,他细细检视她香甜的睡脸,完全无法从她纯真的脸庞上看出,她有任何施咒的本领。
这个小女子……真教人感到惊奇!
他注意到握在她手中的,是被她没收的他的眼镜;她快速跳动的长睫,脸上还漾着微微的笑意;他不禁好奇,此刻的她,是不是正做着什么样的美梦?
“蔓霓……”他轻声唤着,没发现自己叫她的名字叫得极顺口。
睡梦正酣的她,似有所觉的嘤咛一声,却又继续沉沉睡着,看着她那毫无防备的娇懒睡容,让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就这么放心的睡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虽然他自认为非狼虎之流,但却也不是柳下惠。
可知道她那大半露出浴袍之外的修长玉腿,和因侧睡而微启的领口里所半隐半现的雪白丰盈,足以令任何正常的男人血脉偾张、血液逆流吗?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暗自替她庆幸他拥有过人的绅士风度和自制力。
他轻轻将沉睡着的她抱到房里的床上去,让丝被掩上她令人遐想的娇躯。
懊走了!他这么想着。
但他的身体却违背大脑的命令,径自坐在床畔,静静看着她那因沉睡而显得无邪的容颜。
原以为亮丽与无邪、贪财与节俭、娇蛮与温柔、天真与感性,这些特质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女人身上,然而这些截然不同的特质,却能在她身上同时显现……究竟她拥有什么样的神奇魔力,每每让他惊叹不已?
她微微蠕动了子,握着他眼镜的手滑出丝被之外。
轻轻自她手中抽出他的眼镜,他不觉浅浅一笑,却笑得有些苦涩。
也许她能懂他,但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戴回眼镜,他缓缓低下头,在略微迟疑之后,轻轻在她安睡的额上印下一吻,然后慢慢转身离去。
第五章
“怎么死的?”她忍不住要问。
“自杀。”
自杀?!这回臭豆腐不得不自她手中的筷子滑落了,这种结局太……呃,太霹雳了吧?
“你一定不相信,五年前的JOE,其实是个超级火爆的家伙,看不顺眼的就开骂,见蛮横的就开打。”
超级火爆引她傻眼!
那不愠不火的家伙揍人的模样……太难想像了吧?
“五年前,JOE刚接任集团总裁的位子,聪明如他,当然知道火爆脾气在商场上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于是在工作上的他,尽可能的表现出他内敛和沉稳的一面,成功到若不是十分熟识他的人,根本很难想像他有火爆的一面。”
听到此,金蔓霓忍不住的插口问:“那他不就变成双重人格了?”
“差不多是这样了。”邓士荣叹道。
金蔓霓沉思了一会,略感沉重的缓缓说着:
“我猜他在工作上的自我压抑愈大,离开工作环境之后的脾气就更是火爆、易怒,这么一来,就苦了他身边的人,尤其是愈亲近的人愈遭殃。”她愈来愈能了解任宇裘的笑脸面具,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造成的。
“所以当时和他同居且身为他未婚妻的芝芹,就是理所当然遭殃最厉害的可怜人了。”邓土荣慨然的说。
“他动手打她?”她问,却直觉认为,他从前的脾气再怎么坏,应该也不致于会动手打女人才是。
“不,”邓士荣连忙摇头,证实了她的直觉无误。“他的脾气虽火爆,却是那种就算被女人气疯了,只会宁愿打死自己,也不会动手碰女人一根寒毛的人。而且事实上,他对自己的女人十分体贴和细心,就算再怎么发火、如何骂人,也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女人说上重话一句。”
她了然的点头。温和笑脸可以虚伪,但对女人的细心和绅士风度可是假不来的。
但……既然如此,那位芝芹小姐又为什么会跑去自杀?
邓士荣看出她的疑惑,叹口气又接着说:“他的愈来愈易怒和三不五时破坏家中物品的宣泄方式,实在是吓坏、也累坏了个性敏感又纤细的芝芹。然后,在某次他又因公司的事情,回到家中后,再一次的火爆泄忿之下,芝芹终于忍不住同他大吵一架。”
“当时怒火正盛的他,一时受不住芝芹歇斯底里的吵闹不休,当下说出分手的重话,跟着芝芹在伤心之余跑了出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最后,警察在海边发现她的尸体和一封遗书,那时他才知道,芝芹肚子里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这个故事,听得金蔓霓倒抽了口气,她完全没预料到任宇裘背后的故事,竟然是这般的不堪回首……
年纪轻轻就得一肩承担一个大集团的成败兴衰……他身上的压力有多重?
压抑自己本性,导致双重性格的矛盾产生……他心底的情绪有多苦?
只为一次失去理智的失言,失去了所爱的未婚妻,也失去了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他的自责又有多么的深?
看着提着筷子发愣的金蔓霓,邓士荣又说:“为这件事,JOE深深自责不已,他整整看了两年的心理医师,才能逐渐从这场悲剧中平复心情,也学会完全抹去那火爆易怒的另一个他,不再让他身边较亲近的人,承受他工作压力上的宣泄
“但他却再也没有宣泄压力的管道,任何再沉重的压力,只有自己咬着牙硬忍?”她幽幽的接口,心里开始怀疑他那一口白牙是不是假的。换作任何人,面对那么重的压力却要咬牙苦忍,只怕牙齿再多、再硬,也会全咬崩到一颗不剩。
唉!也难怪他要喝那又苦又涩的黑咖啡,只怕温和和甜腻,会蚀了他对痛苦的忍耐力吧!
她接口而出的话,让邓士荣愕然到不自主的紧盯着她看。
“干嘛这样看我?”她又低头夹起刚才落跑的臭豆腐,可惜听了这么个悲惨的故事后,她已经没有什么食欲了。
“难怪你会让JOE感到惊奇,因为你真的很难令人不感到惊奇。”一个爱钱如命的女人通常是肤浅而任性的,没想到她竟然能够深刻的点出任宇裘的内心世界。这表示外在表现又呛又辣的她,在内心深处里,其实是有一颗细腻温柔又体贴的女人心。
“我有什么好惊奇的?又不是四只眼睛、八条腿!”她吊了吊白眼,真不明白他们这主从俩怎么老爱说她很惊奇?
邓士荣笑了笑,跟着问她:“你知道JOE为什么需要女人来当烟雾弹吗?”
“你说过了,因为被他老妈炒成股王,很烦人的嘛!”
“那不是主要原因。”
金蔓霓抬眼睨着他,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只希望不会又是另一个悲惨故事。
“自从芝芹去世之后,他就封闭自己的感情,再也不和任何女人有超出友谊以外的接触,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