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没有质疑亦无簿责训示?连可瑄微讶的扬起眼睑,对上他深黑双眸,令她像在电梯内没有防备的望进他眼里时那样,心口莫名的怦撞着。
不过她的心思没在这上头,见上司依旧一脸淡定,未提及她闯搭电梯的插曲,她不禁想,这位上司是体贴的为下属留面子,不愿当众训示她,还是并未认出她?
一想到答案有可能是后者,她心中竟浮现小小的失落……
“副总裁,一级主管已全部到齐,会议可以开始了。”注意到与会主管已纷纷进入会议室,当最后一位主管入座时,林华出声提醒上司。
林华的声音截断连可瑄的思绪,她忙不迭甩开心中的吊诡失望,与温安妮坐至秘书长安排的座位。上司没认出她,她该庆幸少去一顿簿责,有何好失望的?
当邵靖棠沉稳发表会议题旨的醇厚嗓音传入她耳里,她深吸口气,凝神投入工作中。
她和温安妮采分工合作的方式进行会议记录,轮到温安妮记录时,连可瑄的注意力很自然就调向上司与各主管的会议互动上——
这位年轻上司身上未见丝毫跋扈与自负气息,他全神贯注地听取镑主管的提案报告,再中肯适切地提出他的看法与改进方向,态度语气透出专业真诚,使与会主管同样以诚恳的态度领教回应,服从多于抗辩,赞同多于质疑。
一场会议下来,她对邵靖棠感到由衷佩服,他有着浑然天成的领袖气息与内敛沉稳的领导能力,是个相当优秀的人才。
当会议结束,各主管鱼贯离去后,连可瑄与温安妮得到已在会议中查看过两人记录的秘书长低声称赞,表示两人记录得很完整。
“连秘书、温秘书,会议记录请你们汇整后再做成书面报告给我,现在我要回办公室进行一场柄外视讯会议,需要你们其中一位继续帮忙做记录。”邵靖棠起身收整资料并交代。
“副总裁不稍作休息,马上要再和人开会?”连可瑄未作多想的问。
他在电梯内就在研审资料,会议开始前也忙着伏案办公,才刚开完为时不短的会议,马上又要再投入另一项公事,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下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快,纯粹的关心询问会不会被秘书长和上司认为是她在暗示着想偷懒休息吧?
邵靖棠并未做过多联想的看向她说:“与德国费尔顿集团总裁的连线是今早临时决定的,有重要合作案要谈。”
“糟糕,精通德文的前总裁秘书前阵子退休了。”秘书长暗声喊糟。
“秘书长的意思是这两位秘书不谙德文?”
“我对德文一窍不通。”温安妮坦然招认,她擅长的外语是英、日语。
“那么连秘书呢?”邵靖棠未显愠意,转而询问连可瑄,希望她能帮上忙。
“我懂德文,可以为副总裁做记录。”她轻声回答。
“那就麻烦你了,走吧。”她的眼神澄澈肯定,邵靖棠对她毫无怀疑,随即往门口走去。
连可瑄未有怠慢的随后跟上他。
“要听得懂德文并且要迅速做翻译记录,这不是个简单任务耶,万一出错就有可能被开除,连秘书真没问题吗?”等两人走出会议室,温安妮忍不住说,无关眼红嫉妒,单纯是站在同事的立场担心连可瑄。
林华亦难掩担忧,她记得连可瑄履历上写的擅长外语除了英、日语,好像就只有意大利文,她真的懂德文?不会为副总裁做错误的记录吧?
两人不知道的是,连可瑄的弟弟对德文极有兴趣,她曾替当时尚念国中的弟弟请过家教,自己也跟着在一旁学习,因此除了她读夜大时研修的几项外语,德文的听说写对她不成问题,只是她忘记在履历上写下这项擅长的项目。
虽是如此,连可瑄跟着邵靖棠回到他的办公室时,仍是战战兢兢地执行他派给她的任务,仔细做着他与费尔顿总裁的合作案洽谈记录。
藏在她心底的讶异是,她没想到上司能说得一口连费尔顿总裁都惊艳夸赞的流利德文,对这位上司的佩服不禁又加深几许。
第1章(2)
一小时后,邵靖棠成功谈成与费尔顿集团的合作案。
“太好了,这次合作案的进行比我想象得还要顺利。”结束网络连线,他欣喜的笑道。
今天是他接任副总裁后首次与费尔顿总裁谈合作案,他很欣慰对方并未因他太年轻而质疑他的能力,反而和他相谈甚欢,当下即允诺与天幕集团合作。
不经意望见他的笑脸,连可瑄一时定住视线,直在心里叹呼:天啊,他的笑靥好迷人!
“连秘书有话跟我说是吗?”转头看见坐在身旁的秘书一直愣瞅着他,邵靖棠问道。
“呃,我想请副总裁浏览一下记录,看有无翻译错误的部分。”她脸颊微热,在心中暗恼,从来不是外貌协会的她,怎会继电梯事件之后,再一次看他看到闪神。
不疑有他,邵靖棠接过笔电浏览她做的记录,满意的说:“你翻译得很正确也很完整,回秘书室将记录稍作校对处理,归列档案再打印一份给我即可。”
“好,我马上就去处理。”低应着,她抱起笔电迅速起身离开,免得等会儿又出现看上司看到闪神的不专业与奇怪反应。
邵靖棠望了眼被她轻关上的门扉,脑中闪过公司为他聘了像连秘书这样优秀的助手,日后处理起事情会更方便的想法,之后他冲了杯咖啡提神,立刻又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下班回到位于一栋朴实公寓一楼的租屋处,刚进门,连可瑄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喊声——
“姊,你终于回来了。”连宸隽心疼地说。
她抬头望向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弟弟,笑着走向他。
“今天第一天上班,我不好意思太早走,晚了些时候才到家。韩阿姨呢?”她口中的韩阿姨是她请来陪伴照顾弟弟的退休护士。
“她家里有事,我请她先回去了。”为人极亲切的韩阿姨平常都等连可瑄下班回到家才离开。
“那你吃——”
“吃饱了,韩阿姨替我煮好晚餐,没忘某人的叮咛,必须准时吃晚餐,我今天的状况也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韩阿姨有留饭菜在电锅里,你这个爱操心的某人赶快去吃饭吧。”见姊姊坐至他身边,开口就又要询问,连宸隽连忙以轻快的语气打断她的话。
连可瑄教他俏皮的语气逗笑,滑过她胸中的却是满满的不舍。
他们的父母早在多年前就过世,留下她和小她五岁的弟弟相依为命,他们家更因父亲生前替人作保受连累,必须卖掉房子还债,导致他们只能租房子住,但这个弟弟一向乖巧懂事,从不需要她操心。
怎料两个月前,宸隽莫名常常发烧、容易疲倦与头晕,送至医院接受一连串检查后,竟被诊断出罹患白血病,也就是俗称的血癌。
医生说宸隽患的是慢性骨髓性白血病,以目前发病的状态来看,可暂时先以药物或干扰素治疗,达到缓解效果,日后再考虑化学治疗。
她知道现在医学进步,白血病已不像过去那样被视为绝症,然而要想根治,骨髓移植是唯一的方法,偏偏她的骨髓经过比对后,和宸隽的不合……
胸中一阵难言的情绪涌上,她忍不住张臂环抱住弟弟。
“姊,你干么?”连宸隽微怔。姊姊怎么突然抱住他?
“没有啊,只是突然想抱抱你。”鼻头有些泛酸,心中满是自责,她若是多留意宸隽的身体状况,他是不是就不会在青春年华的二十岁罹患白血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