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迩虽自谦是他的夥计,但他可始终将这个堪称设计界翘楚的好友慎重的当合夥人看,可惜他说什么就是不答应挪借他的名字为工作室命名。
“当老板要负责一切,我何必自讨苦吃。”权遐迩毫不在乎的回答。
没错,他就是老用这句话回堵他。“你真是个怪胎,世上多得是想将名利往身上背的人,就只有你什么都不要。”
他撇撇嘴角,“有什么好要的,若是要,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身为新加坡富豪权沿淮的儿子,随随便便负责一间权氏底下的机构,还怕拢不到名利?
“别人要是知道恐怕连下辈子都轮不到他们当的权家人中,有人硬是不屑的放弃——”
“你今天话很多。”权遐迩冷冷地截话。
费恩凯马上识相的陪上有点驴的笑,自己又误触“权遐迩禁忌”,踩到“不能提到权家”的地雷了。
“那位王董说他另外雇请了庭园设计师,负责庭园造景,希望我们双方能共同协调出想要的设计感觉。”转到工作上头,他应该就能安全无恙了。
蕴含慑人气势的如鹰瞳眸,果然瞥回他桌面的纸张。“接洽事宜是你负责的范围。”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希望你能亲自去看看场地,到时若你不愿出面跟对方谈你的构想,转述给我听时也比较不会有偏差。”尽避遐迩的庭园设计功力也是一流的,但客户既已另找专人负责,他也不想独揽生意。
一双黑眸又朝他望来,所幸已敛去迫人的寒芒。“把地址抄给我,我会抽空去看。”
像完成一件艰难的任务,费思凯轻吁口气,执笔抄写地址,心里的嘀咕犯得可溜了——
是谁刚才说他是大老板的?怎么这个夥计比老板还要气势逼人?
那个叫佑佑的小娃儿,竟敢喊这个冷面罗刹爹地!澳天他得到托儿所探探,他是不是发烧昏了头。
宏伟气派的成排山间别墅,巍峨的矗立在辽阔的天地间,周遭的空地还未加以规划的闲置着,夏敏觉得,这才是最亲近自然的模样,不过既然毓绮接下了这里的庭园造景设计,因此她还是得来实地勘察一番。
拿起相机,她开始对这里的环境作必要的摄影,这样她能巨细靡遗的考量设计容易忽略的死角,也能让毓绮提出她的观点。
聚精会神的捕捉镜头,她没发现自己正逐渐往一旁的崖边退,更没察觉有人早已在与她有点距离的另一头,连叫两次“小心你后面”。
权遐迩几乎是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向眼前的女子。
“该死的你没听见我在喊你吗?”
“呀啊——”
随着仓皇尖叫,夏敏整个人跌入一堵厚实的胸膛。
“你想摔得粉身碎骨?!”顾不得起身,权遐迩便冲声吼问教他抱跌在地的纤细身子。
他只消再慢个半秒,这个不要命的女子肯定跌入她身后的山崖下!
“你、你是谁?在说什么?”教突来状况吓住的夏敏,慌乱的从他身上退开,惊骇的往一旁挪去。前半刻她正专心取景,岂知会被一道猛力扯过,然后就趴在这名陌生男子身上。
“该死的!”坐起身的权遐迩恼怒的又一把用力拉过她,在她又再次惊叫的扑入他怀里时,忍不住气得大吼,“那里是悬崖,你存心找死啊?!”
耳朵里嗡嗡作响,惊骇未定的夏敏努力接收划入耳际的字句——那里是……悬崖,
她往旁边瞥了一眼,瞧见崖边,被吓傻的心神慢慢跟着归位。
“原来你是要救我。”视线转回眼前的陌生男子,她大概弄懂是怎么回事。
“不然你以为我要谋杀你?”他气得连自己还掐着她的腰都没察觉。
他来看王董委托设计的别墅风格,岂料人才到,就见个女子只顾摄影地直往崖边退,他出声喊她她理都不理,这会儿还怀疑他救她的动机。
“对不起,我没听见你在喊我。”她可以猜到他应该有喊过她。
什么话!“我喊那么大声要你小心后面,你没听见?你耳聋啊!”
身子微颤了下,她下意识抚上耳朵,低垂眼睫道:“我……没注意听。”
她实在又回答了有点诡异的话,那样大声的叫唤,就算再专心摄影,也该听得到。不过这回他没反驳,静视着她坐到一旁,轻拍沾染上长裤的尘土。
春阳肆意洒照的今天,冷吗?怎么他觉得她刚才似乎在发抖?
仔细一看,她很年轻,一头水亮长发柔顺的披泄着,遮住她的双耳,那白皙瓜子脸上的眉、眼、鼻、唇,无一不细致典雅,就连她此刻轻垂的眼睫,都弯翘得相当迷人。
说她是个美人不为过,但可没人说美人就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喂。”
夏敏没听见他的低唤。
“喂!”
“啊?!”她教眼前突然出现的大手吓得惊叫。
权遐迩很难不皱起眉,是她只顾拍灰尘不理他的叫喊,他也不过不高兴的伸手到她面前挥摇,她是在乱叫个什么劲?
“我……你突然伸手,所以……对不起。”望见他明显嵌着不悦的脸庞,她微慌的解释全停在唇边,尽数化成一声无奈的歉语。
他眉心的皱褶不禁又深一层。这女人没事干么道歉得这般楚楚可怜,害他心里没道理的闪过不忍。
“我是要问你跑来这里做什么?”站起身,他胡乱的拍拍衣裤,忍不住又加一句,“没事别乱道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将她欺负得多惨。
“嘎?”她却教他最后的话惹得一怔。
“我说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回事?一句话要我问几遍?!”他怏然的看着也站起身的她,这个人的反应和知觉怎老慢好几拍?
夏敏赶紧回道!“我来这里拍几张照片……啊,对了,我的相机……”
发现她的相机掉落在悬崖边,她欣喜的就要过去捡。
“不许动!”沉浑的低喝制止住她的动作。
她纳闷的瞟向他,就见他伟岸挺拔的身子朝崖边走去,捡起她的相机,而后踅回她跟前。
“喏。”他将相机递向她。
她的视线定在他脸上,很意外这个看来剽悍、霸道,浑身却又隐隐透着优雅贵族气息的男子会帮她捡相机。
“不要?那就扔了。”话落,他作势就要将相机往山崖丢,他都已经好心的怕她跌入崖底,帮她拾回相机,她是在发什么呆?
“等一下,别丢。”她忙不迭的拉下他的手臂,抢回相机。
还好,相机没摔坏,底片也没曝光。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她错愕的抬头。她有听错吗?他在命令她回家?
“怎么,你非得等到掉落崖下才甘心?!”双手抱胸,他板着脸。
“我会很小心。”虽然取景的照片已经拍得差不多,但她想再看看。
刀凿剑眉挑高半边,“小心再不要命的往崖边退?”
带着反讽、不敢恭维的语气里,全是要她即刻离开的寓意,夏敏怀疑她争得过这个半点通融都不给她的男人。
“刚刚谢谢你。”轻声道过谢,她转身往远处的座车走去,免得等会儿被他强架着离开。
望见她终于离去,权遐迩总算松口气往别墅迈步。以她方才那教人胆战心惊的表现,在这里多留一时半刻,她可能真会失足摔入崖下。真弄不仅搞摄影的人的思考逻辑,还没全部规划完成的住宅区,有啥好照的。
自己这两天也不晓得走什么“好运”,先是碰到硬要喊他爹地的小表,再来是撞见让他意外失控、发了一顿大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