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好敏锐的直觉,他确实是忍不住好奇,专程回台湾见那位胆敢砸上司的大胆小妞,不过他当然不能承认。“你的小秘书今天请假,为什么?”
席格无语,眸底渗入一缕幽黯。
敝喽,没答腔?“该不会是你欺负人家,所以人家只好请假躲你?”
“你闭嘴行不行!”他蓦然大喝,懊恼的爬梳头发,心烦意乱的踱往窗边。
他是欺负了易欢。若非自己多年前的鲁莽行径,又怎会让她有遗憾?
早上离开花卉场后,他心乱的开着车四处兜绕,心底的自责不曾断过,怎奈茫无头绪的耗去一整天,他仍旧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靖,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逼得你喘不过气?”眼前弟弟的反应委实异于以往,怀德不得不猜想他是被成堆的工作逼出成团火气。
除了摇头,席格不晓得自己能说什么。
“你这怪里怪气的样子,等会儿教我怎么打电话给妈?她特别交代我要仔细跟她报告你有没有少块肉、过得好不好。”
妈?对了,他怎么没想到?!
“如果不是妈昨晚要陪爸参加一场重要宴会,想死你的她铁定会跟我回……你干么?”不听他说话,唐突的拨起手机?
席格依然没理他,只顾对着接通的手机说:“哈啰……妈!我是阿靖,妳能不能在最快的时间赶来台湾?”
易欢觉得心里好烦。主动辞掉司奎尔的工作,和席格画清界线,她该觉得轻松的,可连着两天,她就是提不起劲,心情低落不已。
此时她正想出门,找好友陪她去散散心,不意才打开门,迎面就拋来问话。
“请问,妳是易欢吗?”
她惊诧的张大眼。是她眼花吗?眼前怎会出现一位金发蓝眼的中年妇人?
“我是阿靖的母亲。”有股雍容华贵气质的贵妇人笑容可掬的说。
“阿靖的母亲?阿靖的……啊!伯母请进。”因吃惊而暂停运作的思路蓦地激活,易欢慌窘的请客人进客厅里坐,傻傻地说:“原来伯母是阿靖的母亲,难怪国语这么标准。”
艾霏雅听得呵呵轻笑,“妳好可爱。”
呃,可爱?她顿觉腼腆。“伯母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不用麻烦,坐下来,伯母想跟妳聊聊。”
依言在她身旁坐下,易欢想到什么的问:“不对呀,伯母怎会来找我?”
“阿靖要我来的。”
“为什么?”她柳眉微微蹙起。那个臭鸡蛋在搞啥花样?
艾霏雅温文一笑,“他想还妳一个妈咪。”
易欢傻住半晌才会意。“老天,因为我说除非他还我一个母亲才会原谅他,所以他就叫伯母来?”
“阿靖是想赎罪。”
“借伯母让我喊妈?”她该气还是该笑?真亏他想得出来。看来席格什么事都告诉他母亲了。
艾霏雅亲切的拉着她的手,“也许妳认为阿靖请我回来的做法可笑,但那孩子性子很真,如果不是把妳放在心里,今天这笔恩怨,他大可不必理会,那么久远以前的事,就算没忘记,他也可以佯装不记得,对吧?”
轻咬住下唇,易欢没反驳也没答腔。伯母说的是实话。不过,什么叫做席格将她放在心里?为何这句话听来既含糊又显得暧昧?
“阿靖当然知道没人能取代妳母亲在妳心中的地位,但他认为,妳至少可以从我这儿分享到母爱。”
“伯母又不是我母亲。”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艾霏雅神秘的眨下眼,“伯母没有女儿,并不介意多妳一个喊我妈。”
“伯母,妳别跟着阿靖闹。”易欢尴尬的讨饶。非亲非故,自己如何喊她妈?
艾霏雅蓝眸里亮闪了下。她没听错,这女娃从刚刚就是喊小儿子阿靖,这表示……
“听伯母说,”她拍拍易欢的手背,“当年的事不能全怪阿靖,世事有太多的冥冥注定,不是人们能掌控的。”
易欢明白,也想过当年自己若不走那条路,或者不固执的找那只别针,结局可能就不一样。可只要想到席格若不出现,便不会横生波折,她就变得不理智的将帐算在他头上。
像明了她心中的挣扎,艾霏雅慈爱地轻模她头顶,“孩子,生死有命,妳总不能老是沉陷在母亲已逝的伤痛中……”
“等等,谁说我妈死了?”易欢急急打断她的话。
艾霏雅愕然与她对望,“妳不是跟阿靖说妳来不及见妳母亲最后一面?”
“是那样,可我指的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妳是说妳母亲没死?!”一道浑厚、急促的嗓音猛然落下。
“原来你一直躲在外面偷听!”易欢不悦的跳站起来瞋向门边。
艾霏雅赶紧起身安抚她,“不是的,阿靖说要在车子里等我,他应该是想看我跟妳谈得如何才过来的,是吧,阿靖?”
席格轻点了下头。他的确是在车里等得心慌,才捺不住的踱到门边。
“妳说妳母亲仍健在,是真的吗?”此刻他只想证明这点。
“我想她还在这世上某个角落活得好好的!”易欢无法好声好气对他说话。要不是爸带两只小猫出去散步,她非叫牠们狠狠咬这个胡乱诅咒母亲的家伙不可。
“什么叫在某个角落活得好好的?既然妳母亲还在,为什么妳用『最后一面』误导我?”
“谁误导你?你丢掉我别针那天,正是我妈要和我爸离婚的日子,我急着拿别针回去送她,可是因为你,我赶回去时我妈早已离开家,我不是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是什么?”她略显激动的反驳。
“原来妳妈和妳爸离婚了。”
“对!我妈不要我这个女儿,执意丢下我跟别的男人另组家庭去,这样你满意了没?!”她红着双眼怒吼。他是存心讥讽她的吗?
席格暗抽口气,“我没那个意思。”
“妳别误会呀,欢欢。”艾霏雅也急着帮腔。
“他就是那个意思。”易欢倔强的回嘴,却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吼出的是很悲哀的事实,她母亲是不要她这个女儿、不要她父亲,执意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欢欢。”见她眼眶泛红,席格胸口一窒,只想上前揽她入怀。
“别碰我!”
她情绪失控的用力推开他,结果他左脚被椅子绊到,身子一偏,头就这么不偏不倚的撞上铝窗的硬实窗框,发出好大的叩撞声。
易欢心头一紧,但见艾霏雅心惊的趋前扶住他。
“我没事,妈不用担心。”他抚着刺疼的额角说。
易欢紧咬住嘴唇,只因她瞥见他右额角的血丝。他受伤了!
“欢欢,妳怎么又动手推阿靖!”易博仁的斥责介入凝滞的空气中。他才带两只小猫散步回来,就惊见女儿用力推司徒靖,害他撞到窗子的一幕。
“我……”心里内疚汹涌,易欢不知该说什么。
“伯父别怪欢欢,是我自己不小心。”席格连忙替她说话,并引见他母亲。
“人家母亲在,妳还推人家!”向艾霏雅颔首致意,易博仁仍板着脸低斥女儿。“瞧阿靖的额头都流血了,妳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用力的咬紧唇瓣,易欢抑不想上前探看席格伤势的冲动,垂首低道声,“我去找纹仪。”便跑出家门。
“欢欢--”喊不回女儿,易博仁只能频频向艾霏雅母子赔罪,“对不起,这孩子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有点别扭。我这就去拿医药箱为阿靖上药。”
席格却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早已不见易欢身影的屋外,眉头始终深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