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秒,她迅速挥去脑里的胡乱错觉,又挪退半步,“你是谁,要找哪位?”
“袭飞。找你。”他跨进门内,顺手带上大门,双眸仍定定地凝视着她。
袭飞?
“袭飞?!”
她蓦地睁大水圆双眸。这个眉眼鼻口无一不俊的男人,就是爸妈口中那个很帅的袭飞?
“你不该如此惊讶的,伯父伯母要去环岛旅行前没跟你说我会来接你?”
“接我?”任如萦皱眉又退后一步,“你该不是要告诉我,我爸妈真的把我租给你了吧?”老天!老爸老妈是玩真的?而且连要去旅行都告诉人家?
“你的反应很奇怪,你会想出新娘出租的点子,是想赚外快,多赚点钱孝顺你爸妈不是吗?”
昨天任氏夫妇是这么告诉他的,虽然他怀疑话里的可信度,不过,却不影响他租下她的决定。
“那根本不是我出的点子,全是我爸妈的主意,反正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跟你谈的,跟我无关。”赚外快?亏爸妈想得出来!
“恐怕不行。”他缓步走向她。
“为什么不行?”这次她没再后退,挺直背脊迎对他浑身慑人的靠近。
“你没看合约吗?”
他停在她跟前问。
她仰头看他,心跳奇怪的又抽快一拍。
“被我扔了。”
“没关系。”
他嘴角有抹看不见的笑意。“从签约日起,你任如萦就是我袭飞的新娘,必须住我那儿,期限由我定,”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几时会回香港。“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你必须配合扮演称职的身份,期间如衍生什么问题,假台北地方法院诉讼解决。”
这是合约的内容?“你再念几百条也不关我的事,反正不是我签的。”
如海邃眸若有所思的凝望她眼镜后的灵亮双瞳,“我记得你以前很温柔的。”
“我以前温不温柔关你什——”她突然顿住,微眯起眼,“你‘记得’?”
他心湖轻轻漪漾,脸上却依然沉着。
“我是说‘听说’。”
“听谁说?”
奇怪,他刚刚明明说“记得”的不是?
“你父母。”
噢,百分之三百的可能!她哀叹的抓抓鬓发,重新慎重的望着他,“听着,我不管我爸妈跟你有什么约定,都不干我的事。”
“恐怕还是不行,你已经画押了。”
“画押?”
她愣然的反应不过来。
“合约上盖有你的指印。”他现在很肯定她被设计了,不过这还是不能动摇他要定她这个出租新娘的决定。
任如萦的脑袋一轰,恍然记起昨天傍晚看小说看到不小心睡着,醒来时右手拇指上有怪异的红印……
“不会吧?”她一骨碌冲人厅里,捡起教她揉成团的合约一看,在未了确实有个黑黑的拇指印……不对!
“这张纸是影印的,你想唬我?”她不客气的瞪向自动自发跟进厅里的袭飞。
谁知他还是一脸的从容,声音磁性浑厚的道:“忘了告诉你,签名盖印的正版合约在我那儿,因为伯父伯母怕弄丢它,所以要我保管,他们说只要影印一张给你看看就好。”
任如萦觉得手心脚底都开始冒冷汗,爸妈居然双手奉上正版合约给人家?
“另外,你最好再看看合约最后一条……”
她发颤的随着他的话低下头去,一看,只觉得双脚发软,连胃都抽疼起来。
承租人袭飞愿付出租新娘的任家五百万保证金,但倘若出租新娘任如萦有反悔不愿意履约的念头,必须支付双倍的违约金……
“喂——”袭飞眼明手快的扶揽住身子直往下跌的她,“怎么了?”
“我早餐还没吃。”她勉强挤出一句,已经不知该气还是该骂了。
见鬼了!这种烂合约爸和妈也签?现在只要她一声不愿意,就得付一千万的赔偿金耶。
望着她苦恼懊丧的神情,袭飞胸中的不放心散去,嘴角隐隐扬起一抹看不见的笑意,轻轻揽腰抱起她。“我带你去吃早餐。”
任如萦此时完全没有气力抵抗,只顾颓丧的闭起眼,在心底唉叫连天。
就因为她没半个男朋友,父母竟然就这样把她卖了,还悠哉的跑去环游台湾?!
天啊地啊,她到底是不是老爸老妈的女儿啊!
※※※
由台北南下的高速公路上,任钦文和妻子正打算先到新竹逛逛。“老伴,如萦要是知道我们这样打她主意,会不会气得不跟我们说话?”涂圣兰担心的问。
“不会啦!那孩子性子烈归烈,不过心肠很软的,顶多气我们一下而已,再说我们碰到的那个袭飞,一表人才的,应该不会让如萦讨厌才是。”
“这倒是,他眉宇间坦然又正气,完全感受不到半点浮华气息,我对他的印象不错。”
“我也是。袭飞不是说他还没结婚?如果他和如萦真能有意想不到的发展,那我们也不用担心她老是不交男朋友,直接就有个合我们眼的女婿了。”任钦文说得异想天开,对看见女儿未加装扮的照片,没半句嫌恶评语的袭飞,是当真满欣赏的。“所以一切都会没问题吧?”涂圣兰转头望向丈夫。
他腾出一只手拍向她肩头,“安啦,女儿都这么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我们两个就好好旅游,这可是难得的假期呢。”
说的也是。有他们两老共同的审视,将女儿出租给袭飞当新娘,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接下来,就希望他们那个对男人有点偏见的小女儿,赶快坠人情网呵!
※※※
意识旋沉中,任如萦在梦境边缘中挣扎——
“……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低着头的女孩声音怯怯的。
“什么事?”看不清脸庞的人嗓音有点哑。
她握起拳头,抬起脸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很喜欢你。”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可以听见一阵卜通卜通的心跳声。
他蠕动了双唇,“瞧你那一头乱得像杂草的头发,还有戴副又厚又大眼镜的丑模样,喜欢我?你先回去照照镜子吧!”
匡啷一声,她好似听见心碎一地的声音。
“你、你怎么这样说?”她眼里泛起水雾。
“我说的是实话。”
冷冷的声音贯耳而来,看不清的脸庞忽地逐渐清晰起来
“不,不应该是你,不……”
“喂!醒醒,喂——”
在迷蒙意识中挣扎呓语的任如萦霍地张开眼,只恍惚望见一道模糊晃动的影子。
夏远杰?是夏远杰……
“怎么回事?你做恶梦了是吗?”
看见一张英挺成熟的脸,她双眸连眨好几眨。
“袭飞?!”
她遥远的神智骤地全醒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惊讶,我们见过了不是?你的近视到底几度?”他突地加上无关紧要的一句。
任如萦却因此猛然察觉他温热的气息就呼吐在她脸上,这表示——’“哎呀!”
“你究竟在慌什么?”一只大手及时勾抱住差点翻身滚落床铺的她。
“眼镜,我的眼镜!”
没有眼镜,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话落,有东西架上她的鼻梁,她模糊一片的视野瞬间变得清明,焦距里全是俊逸得过分的脸孔。
“啊!”
她惊叫的跳离他,她居然跨坐在他大腿上?
“我长得有这么恐怖吗?”她好像还是头一个看见他会尖叫的人。
“你想对我做什么?这里是哪里?”她退到墙角,戒备环视全然陌生的房间。
坐在床沿的袭飞好笑的交叠起修长双腿,“这里是袭家别墅。我本来要带你去吃早餐,不过你睡着了。”
任如萦迅速的想起一早发生的荒唐事。自己被父母不说一声就把她出租的事气得没力的任他抱着走时,她潜意识里大概是想,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才会不知不觉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