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的,若他不在乎小玉,他不会在知道她总是被欺负时,派她自东京飞到纽约来跟她交朋友以保护她,不会在知道她穷得三餐不济,住在蟑螂老鼠横行的贫民区时,透过层层关系制造那些独一无二的招待卷给她使用,不会在知道她生他气时,急得想出那么一个计谋好让她搬进他家以便增进感情。
她从没见过比金先生还痴情的人,可是小玉脸上的哀愁与黯淡也不是装出来的……
“因为……是他要我搬出来,离开他家的。”想到那天的情景,阮玉蛮忍不住又低声啜泣起来。
“既然有由希照顾妳,那我就放心了,收拾好行李后,你们就走吧。”
当她在由希怀里流泪时,听见了他毫无感情、冰冷的声音,而她的心也在那一瞬间裂成碎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房间的,不知道他们在房外吵些什么,不知道由希几时把她拉出家门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将卡片交还给哈利的?
最初的一、两天,她完全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里,由希也宽容的依着她的任性,默默的关心她、照顾她,直到第三天,他带她到餐厅吃饭,闻到令她干呕不断的烤肉味,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她的月事多久没来了?仔细推想日期并加上自己近来种种不适的症状后,她确定了一件事。
多讽刺!她在相信自己是被爱的情况下受孕,却在发现怀孕后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过,无所谓了,她不能祈求他回头来爱她,但她却可以用自己全部的爱来爱肚子里的孩子。
这也算是有失必有得吧?
像脑袋瓜被猛地敲了一槌,水泽步的脸色顿时刷白,紧握住她的肩膀。
“妳说的是真的?金先生真的亲口叫妳走?妳没骗我?”也许小玉在伤心过度之余出现了幻觉,所以她必须再三确定才行。
“她说得都是真的,是他亲口要我带她走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轻快声音,水泽步猛回头,惊吓得差点被口水呛着。
“金--”
金由希手里提着两大袋要带回台湾送外公、外婆及阮家人的伴手礼,见到她,惊喜的将东西往地上一放,给了她一个拥抱。
“果然是妳呀!罢听到妳的声音我遗以为是我在作梦,没想到真的是妳呀,妳怎么会在这里?”他看看一脸懊丧紧张的水泽步,再瞧瞧满脸不解的阮玉蛮。“原来妳们认识呀?”他的运气还真是好耶?!那么久没到纽约,没想到这次来先是遇到小玉,现在又找到小步。
“金由希先生,我们到那里--”水泽步惊惶不安的瞥了好友一眼,不断给金由希打眼色,心里拚命的祈祷他别将她的真实身分说出来。
但明显的,上天接收她祷告的速度还是略逊金由希的嘴巴一筹。
“我明白了!”金由希恍然的弹了下手指。“是我哥叫妳到纽约来的对不对?他担心小玉在纽约没人照顾,所以特地派妳到这里来成为她的朋友,对不对?难怪我在日本怎么找都找不到妳,问我哥妳到哪里去了他也不告诉我,原来妳到纽约跟小玉在一起呀。”
他开心的拍拍她的肩膀,绕过她一坐在阮玉蛮身边的椅子上。“小玉,妳看我哥多么为妳着想,等妳回台湾看过家人以后,就再飞回纽约跟我哥讲和好不好?。”
水泽步浑身僵直的不敢回头,她清楚的感觉到小玉那两道不敢置信又愤怒的目光就像要烧透她的背般。
妈的!金由希这个大嘴巴,什么都不知道还那么爱讲,讲讲讲,她迟早有一天拿针线把他的嘴巴缝起来。
阮玉蛮千料万想也想不到与她朝夕相处,同哭同笑,共喜共忧了两年的好朋友,竟然是别有目的接近她的?!心痛之余,她只觉得累了,不管她是因为谁的命令接近她,她都不想理了。两年的革命情感换来欺瞒,不管是善意或恶意,她都不想管了,也不愿想了。
站起身,她抖颤着手提起身边的手提袋。
“时间到了,我先进去了。”她迈开沉重步伐朝候机楼走去。
水泽步紧咬下唇。不行,她必须向她解释,她不能因为这样就丢下她这个朋友呀!
她慌忙转身要追上去,却被金由希给挡住。
“走开。”她斥喝道。他笑咪咪的样子让人看了真想给他两巴掌,要不是顾及他的身分,她早就动手了。
金由希慢条斯理的摇摇头,黑眸里的精光闪个不停。
“反正妳的身分迟早会曝光,痛两次不如一次痛完,再说妳现在追上去也没有用,小玉听不进去的,还是让她回台湾好好想想再说。”
水泽步后悔方才想打他巴掌的念头了,她应该直接给他两刀比较快。
“原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在小玉面前揭穿我的身分。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呀?你干的好事我一定会一五一十的报告给金先生知道的。”最好金先生一怒之下,派暗杀部队把这浑小子给干掉。
“欸,这妳可就误会了,”金由希一脸无辜。“我可是前几天遇到小玉,才无意间从她口中知道妳是她朋友的。”他喊完冤,弯身提起两大袋礼物。“不过,我倒希望妳去找我哥的同时,顺便告诉他,要是他在未来的八个月之内不回台湾将小玉追回去的话,那我就只好接手了,到时他可别后悔。”说完他转过身。“莎哟娜啦,有空来台湾玩。”
水泽步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第九章
酒杯自金将毅手里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透明的酒液洒了一地。
“怀孕?!你说她怀孕了是什么意思?”他瞠着眼睛,面色铁青的询问上田秘书。
上田站得笔挺,灰白的头发整齐利落的梳向脑后,镜片下的睿目没有显露出一丝情绪,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就波涛汹涌了。
他怎么能不?他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从十八岁起便在三番组里跟了三代头目,现在还能活着看到第四代头目的出世,叫他怎么能不激动?幸好他还沉得住气,否则早就不顾一切的跳起来欢呼了。
他清清喉咙道:“将毅少爷,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位名叫阮玉蛮的贴身管家,的确已经身怀六甲了,大概这一、两个月便要临盆。”他一副公事化的口吻,其实心里早已感动得泪涟涟了。
不过,这消息对金将毅来说,不啻是青天霹雳。
他跌坐进一旁的沙发里。“她怀孕了?她知道自己怀孕了竟然还离开?”该死的,她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地步?
“抱歉,将毅少爷,据我的消息来源指出,当初在纽约,似乎是您坚持要由希少爷带阮小姐走的,既然您坚持要她走,她自然会认为您打算抛弃她,既然认为您想抛弃她,自然她就不会把怀孕的事告诉您了。”他“好心”的提醒他。
金将毅杀人般的目光扫向这个连他父亲也要礼让三分的三朝元老。
“你是在落井下石吗?上田?”
“绝对不是,若您认为我对您不敬,老臣愿切月复谢罪。”
这句话金将毅从小听到大,结果这老家伙的肚皮依然光滑得像婴儿肌肤。在整个三番组里,也只有上田敢用这种含讽带刺,意有所指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蓦地,他想起上田方才说的其中一句话,全身神经瞬间紧绷。
“你刚说她大着肚子在当贴身管家?!”他有听错吗?她大着肚子还在当管家?想到她上次放个洗澡水都会滑倒,他顿时冷汗涔涔。
“是的。”上田平稳的应答。“阮小姐的服务十分周到,令我颇有宾至如归之感。”而且她怀孕时认真工作的模样更是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