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弼先,做什么呢?你是建筑师,不是建筑工,这里的工作交给工人不就好了吗?干么还要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瞧瞧你,牛仔裤都洗白了,还破了个洞,这件衬衫也是,怎么两条袖于全没了?唉!你这样要是让早逝的姊姊看到,她一定会怪我的。”张盈萍不悦又心疼的叹了口气。
冰弼先扶着她在干净的椅子上坐下。
“阿姨,这是我的工作,您就别担心了,倒是您,怎么会到这里来?”虽然不常见面,但他偶尔还是会打电话到卢家问候她。
身为私生子,郭弼先十八岁时,相依为命的母亲过世,张盈萍便将他接去同住,并运用各种关系向他的生父争取权益。
他的生父是个土财主,娶妻后生不出儿子,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生,却碍于悍妻的以死威胁,无法让他认祖归宗。
张盈萍不允许这种不平等的事继续下去,找了许多有力人士与朋友,软硬兼施的从中斡旋调解,最后还威胁要将郭家干的好事公诸于世,郭妻才让步,愿意让他冠郭姓,并分走郭家五分之一的财产。
冰弼先得到的财产全是土地,有的是寸草不生的死地,有的则是位在偏僻处,可以开发的甚少。但不知为何,待土地全过到他名下后,那些不值钱的土地,竟开始慢慢受到注意,逐渐有人找他洽谈购地事宜。
不过他以静制动,等到大学毕业后,才开始将一些土地月兑手,当时,那些土地已经比原先的地价翻涨了好几倍。
等到他拿到建筑师执照,可商谈的筹码又更多了,就这样,在土地逐渐月兑手的同时,他的财富也正以倍数的方式在成长,现在的他,已经比保守封建的生父富有了。
但他喜欢参与建筑的工作,这也是张盈萍看不惯的主要原因。他都已经衣食无虞了,何不干干净净、轻轻松松的待在办公室当他的建筑师就好,为何还要在这种凌乱危险的工地工作?
冰弼先端详了她愁眉不展的脸庞好一会儿。
“怎么了?你的气色不太好?有什么问题吗?”他关心的问。
惊讶于他的敏锐,张盈萍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都忘了你已经长大,能看出别人的心事了。”她垮下肩膀,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对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交女朋友了没?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话锋一转,转到他身上。
他苦笑一声,尴尬的抓抓头,“这种事我还没想过。”
“好歹也要考虑一下,趁阿姨现在还活着,赶快结一结。”说完,她又叹了口长气,哀怨得眼角的鱼尾纹都浮现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郭弼先皱起眉头。阿姨一向极重视外表,现在这样实在反常。
张盈萍抬起戚伤的眼眸,静静的瞅着他。
“弼先,答应我,如果将来你结了婚,一定要忠于自己的老婆,千万不要在外面捻花惹草,让爱你的人伤心,知道吗?”她语重心长的说。
她相信他明白的,因为他母亲与她都是别人外遇的对象。
不过她的际遇好一些,卢雅雄还有点良心,愿意娶她进卢家大门,但她姊姊就没这么幸运了,被男人甜言蜜语骗了后,孤单的独自生下孩子,就算是男孩也还是不被郭家人接受,一生受尽众人白眼与非议,直到离开人世。
而这全都是男人花心所造成的错!
她明白这点,却仍免不了要怪怨何雁飞。
她本以为嫁进卢家后,就能管住卢雅雄的花心,没想到他是越来越不长进,居然跟个可以当自己女儿的狐狸精搞在一起。
那个何雁飞实在是个令人无法低估的女人,自上回的兴师问罪失利后,她竟不知从哪弄来了一身伤,头上还肿了个大包,跑到卢雅雄的公司向他告状。
她不知道何雁飞跟卢雅雄说了些什么,不过从他铁着脸回家,并直接给她两个巴掌,她就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
托这两巴掌之福,她在卢家的身分地位顿时提高不少。
要说她在卢家的身分地位有多高,那是不可能的,对卢家的大老婆及孩子们而言,她是个入侵者,是卢雅雄不忠的证据,她们理所当然的轻视她。
但她不以为苦,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在乎这个家,证明自己是真心的,不过这几年来的努力,全比不上他这两巴掌有力。
卢家人都知道他在外头干了什么好事,但没人胆敢站出来指责他的不是,就只有她敢去找那个小狐狸精呛声,所以她们很佩服她。
但张盈萍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她担心的是,他若真的包养何雁飞,而年轻的她生了个男孩,照他的个性,一定会将所有财产全留给得来不易的儿子,到时就全完了。
她愁恼的犯了偏头痛,忍不住伸出食指揉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为什么这种事总是一再的上演,像永不停止循环的恶梦般?
冰弼先蹲在张盈萍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阿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知道她有心事,也正等着她说出来。
她摇摇头,凤眼泛起伤心的泪光。
“那个混帐又搞了别的女人了,而且那个狐狸精还小他二十几岁,都可以当他女儿了。之前我去找那女的谈判,没想到不但没谈成,还被她反咬一口,你姨丈知道后气得不得了,一回家就给我两个耳光。”她抖着手模着自己脸颊,“今天瘀青褪了些,所以我才敢出来。”她委屈的吸吸鼻子。
卢雅雄说他跟那小狐狸精是清白的,鬼才相信!若真是清白的,为什么要打她?他常拿钱给那女人,他以为她不知道吗?男人是什么德行,她张盈萍太了解了。
他听了,刚毅的脸庞变得凝重,“阿姨,离开那个家吧,我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养你,你不需要再待在那个家受气呀。”
张盈萍拍拍他的手。
“我知道,你的成就是我的骄傲。我这个人值得骄傲的东西不多,有你这个外甥是我最值得骄傲的。”顿了顿,她悲伤的摇摇头,“可是弼先,我是个女人,而他是我的男人,我真的没办法离开他,再说除了花心这点,他对我们还是很照顾的。现在我担心的,是怕他会包养那个女人,那对孩子们会是很大的伤害,我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即使他再打你?”他不悦的问。
她无奈的点点头,“没关系的,如果有需要,我会再去找那女孩好好谈谈,一切以卢家的完整性为前提。”就算再难,她也必须做到,因为她是卢太太。
“我觉得不需要。”他意外的开口阻止,冷淡的表情下有抹淡淡的愠怒,“要是谈判有用的话,那她早就跟姨丈断得一干二净了。”
“我总得试试看。”她的语气里混和着沮丧与无奈。
“不。”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告诉我她是谁,然后你就别担心了。”
她不解的看着他认真的脸,忽地紧张的睁大眼睛。
“弼先,你可不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呀!”张盈萍脑海里浮现何雁飞浮尸海面,及发生意外横死的恐怖画面。
不行!她不能让唯一的外甥因她而毁了一辈子。
冰弼先笑了出来,刚硬的线条霎时柔和许多。
“你想到哪里去了?将一个女人的注意力从一个老男人的身上转移,方法多得是,不需要杀了她的。”
听他这么说,张盈萍这才松了口气。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仍觉得担心。
他温柔的拍拍她的手。“既然她想找个有钱人,那我就给她一个有钱人,让她来追。”他站起身淡淡的说,“阿姨还没吃午餐吧?想吃什么?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