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笑容是那么虚幻迷离,似抓不到的云雾。没来由的,平无争的一颗心开始往下沉……
他慢慢的放开小榜格,而路弥也同时放开覆在左肩上的手。
她看着右手上的血红,仿佛不明白那是什么似的茫然困惑,而另一片血红正以触目惊心的速度自她的左肩往下蔓延……
鲜红的血液与她身上的白衬衫形成鲜明且强烈的对比。奇怪的是路弥并不觉得痛,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接着,她的身子就像折断的芦苇般软倒在地上。
她还没失去意识,所以听到了那阵撕心裂肺的咆吼,接着,她看见了平无争的脸孔遮住了充斥着瞳孔的阴天。
他的动作很奇怪,像要碰她,但在碰到之前就又缩回了手,而他万分惊恐与痛苦的表情……要不是她没力气了,她一定会问他是不是爱上她了?否则怎么会出现那种表情?
她努力的睁着眼睛,直到一颗雨滴落到她的脸颊上。
眨眨眼,看到自他镜片后的眼眶中滚出的泪水时,她才恍然那不是雨水,是他的眼泪。
“好久不见。”她动动嘴唇,吐出这四个字。
平无争听不明白,低头附耳在她唇边。
她原本是想骂他太任性、太小心眼!有哪个男人会这样对待一个美女的?还气那么久!她让他掴了一巴掌都没吭声了……
她还要叫他帮她把大野尊那混蛋身上的骨头给一根一根的拆下来!以她目前的状况,大概是没办法亲自动手了。
她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要抱怨,可是如气丝般逸出口的却只剩三个字。
“对不起……”
一双美丽清澈、坦白又率直的美丽秋眸,在平无争喘不过气来的急促呼吸声中悄然阖上。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像失去了对外界一切的感受能力。
一声尖锐细长的尖叫自小榜格的嘴巴里传出,当她停止尖叫时,却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一倒。
罢从虎口中被解救出来的两人,转眼间又被救护车给送进了医院。
第九章
“……妈,我真的很好,没事!电视新闻都是夸大其词的啦……我真的没事,有事的话,我哪还能开口跟你说话呀……不用不用!你们不用上来看我,我明天就要出院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跟你说话吗?我没咳半声,也没沙哑,甚至还能大笑,哈哈哈……对啦,你们放心啦,等我工作忙完了,就回南部看你们……”
平躺在病床上的路弥头一偏,她耳边的话筒就被拿走了,天知道刚才那番话已透支了她的元气,还要装笑给妈妈看!饶了她吧。
不知道住在南部的妈妈消息怎么会那么灵通,她中午被送进医院,妈妈晚上就打电话来了,找不到她直接找亚亚,亚亚只好告诉他们病房的电话了。
他们明明就不爱看电视的,而且她才刚醒来耶!
而她刚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平无争。
一时间她还反应不过来,直到看到他发红的眼焦灼的注视着自己,中枪的记忆才又回来了。
她还以为自己一定昏迷了很久,类似电视或小说里演的三天三夜,她还想照着剧情演,没想到平无争马上说她只昏迷了半天而已,一下子就戳破了她的悲情。
她虽然对他情有独钟,可是,他怎么会一点浪漫细胞也没有?
“怎么了?”见她皱起眉头,平无争立刻上前关切。
看见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心与焦急,路弥开始觉得自己挨这一枪有点价值了。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跟我说话了。”指的是之前骂小榜格杂种的事。她虚弱的说着,与方才用轻快语气说电话的路弥判若两人。
现在才是真实的她的情况。虽然子弹穿过她的肩膀,但还是失了不少血,所以身子非常虚弱。
当时,平无争还以为她死了。
他永远难忘当时的感觉,太……太痛苦了,那是一种让人无法承受的痛楚,他不想再忆起。
“对不起,那时我是在气头上,所以才会那么对你。”他坐在病床旁向她道歉。
他从没打过女人,没想到惟一的一次居然是她。
“是我要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么恶毒的话。”他的道歉让她更愧疚。
“那真的很恶毒。”他倒也同意。
笑了几声后,他呼了口长气,镜片后的黑眸疲惫却有神,深刻的凝视她。
他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位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一时间,他的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形容词,勇敢、愚勇、热情、火爆、爱现、善良、美丽……不,这些都太肤浅,不够贴切,她拥有的特质比表面的更多。
而且她拥有一项这二十五年来,从没人让他有过的特质:她让他心动。
连安楷都不曾让他有这种感觉过,而安楷还是惟一令他有白头偕老一生的异性。
他想跟她说些什么好让她明白,但却又觉得棘手,他一向不擅长这种事。
见他别开脸,路弥立刻皱起眉头。
罢才还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似的,现在却又闷不吭声的不看她了。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她的眼睛里充满期待。
突然被问,平无争像心底事被拍了X光清楚的摊摆在阳光下般,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呃……”他吞吞吐吐的。“我想……我想……”
“那个张乔芬是不是你女朋友呀?”受不了他的吞吐,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路弥干脆先声夺人!
平无争愣了几秒后才摇摇头。
“大学时曾是,不过在我出国留学后就分手了。”他老实的回答。
“那安楷呢?就是你哥哥的未婚妻,你还喜欢她?”虚弱的她还特别在未婚妻这三个字上加重语气,提醒他现实的问题。
说到安楷,平无争的脸色一下子柔和许多,对他的转变路弥则眼睛微眯。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当然喜欢她,不过说起来应该是友情的成分居多,而哥哥对她则始终是爱情,他们是非常适合的一对。”
“你不会想要拆散他们什么的吧?”路弥又试探的问,眼睛睁得大大的。
平无争看着她。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替他们高兴都来不及了!你不要再问这种没大脑的问题了。”他以为她伤到的是肩膀不是脑子。
“只是问问。那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吗?”她又锲而不舍的问。
“二十五岁,还单身没有女朋友会很奇怪吗?”平无争反问道。
“是挺奇怪的,通常这样的男人会被人家当成同性恋,老实说你很有潜力。”
“我倒觉得你还是继续睡觉比较好。”他站起身来。
“不要这样啦,我们从来没这样聊天过耶,而且我的伤口……喔,好痛!我需要借谈话来转移往意力。”她皱起眉头,仿佛疼痛难当似的。
平无争立刻坐下,身子关心的前倾。
“看你冒了一脸冷汗!”他抽出面纸轻轻拭着她的脸,轻声斥责。“你早该告诉我你在痛的,我马上叫医生来。”他伸手要去按紧急铃。
“不用了!”她连忙喊。“现在好多了,我不需要医生,我需要的是聊天。”与问他问题。
“你确定?”平无争还是不放心。
“很确定,还是你想回去休息了?那也没办法,你随时可以把刚受过枪伤又虚弱的我单独的留在这里。”
平无争相信她不痛了,会这么说话的人肯定没事。
他坐回椅子上。“就算我不在,你也不会是单独一人的,病房外有警察在守卫着你。”
“我又不认识他。亚亚昨天又飞到大陆走秀去了,没人可以照顾我。”她长叹一声。
“我会留下来。”平无争当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