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朱从循为了她,正以自家为中心的绕着圈圈。
他不知道她为何要跟踪他,他厌恶她是不争的事实,不过在他的目的尚未达成时,他是不能粗暴待她的,所以他不停绕圈圈,想等她自动放弃,回家去。
只不过,他低估了巴晶的倔强。
十分钟后,她伸手扯住了朱从循的书包带子。
他停下脚步,以为她终于放弃了,没想到她只是卸下背上的书包,翘着嘴,眼眶微红的将书包无力地放到他脚旁。
“帮我拿。”她委屈地说,小脸上满是疲累。她的脚好痛,她从未走过这么久的路。
朱从循冷淡的目光从脚边沉甸甸的书包瞟到巴晶倔强的小脸上,然后从容不迫地迈步继续走。
才走几步,身后立刻传来大哭声,他皱皱眉,回过头看,只见她张着大嘴嚎啕大哭着,还是跟随在他身后,可怜的书包则放在地上被她拖着走。
这本来就是条安静的小巷,而她的大哭声更是引起了住户的注意。听到巴晶的悲鸣,巷子两旁的窗户纷纷开启,不断有人探出头来往外瞧,一见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满脸泪痕的跟在左臂上吊了条三角巾的朱从循身后走,那哭声叫人不心碎也难。
朱从循可以意识到无数道投射在自己身上,带着谴责的目光,愈走他的脚步就愈沉重,愈走他就愈生气。
不是他要她跟着自己的,现在她却哭得仿佛他是个绑架犯似的,这无聊跋扈、骄蛮任性的臭小孩!
巴晶愈哭愈大声,边哭还边叫爸爸。
朱从循受不了了,他怒转回身。
“少年仔,怎么可以让小女朋友哭呢?这样不好喔。”一个老伯骑着脚踏车经过他们身边时,笑笑地说。
显然,他以为这是两个小冤家在闹情绪。
哇咧!他都还没开口……朱从循变了脸色,而巴晶则由大哭转成了呜咽,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臭老头!不知道就别乱讲!”回过神来后,朱从循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对着已成一个小点的老伯叫嚣。
巴晶被他的怒气吓到,再度放声嚎啕大哭。
“哭什么哭!没人叫你跟着我。我警告你,等一下看到公共电话,你最好打电话回家,叫你家里的人来接你回去,听到没有?”他疾言厉色地说,弯腰伸出右手将巴晶拖在地上的书包夺下。
这小表的别名一定叫恶运,朱从循开始怨苍天捉弄了他,他只是想让母亲和自己月兑离地狱般的生活,没想到却陷入另一个地狱。
撂下话,他转身就走。
“为什么要叫人来载我回去,我还没到你家呀。”巴晶跟在他身后,委屈兮兮地说。没了书包的负累,她轻松多了。
她居然还敢回嘴!
他再回头,怒瞪她,“我就是不要你去我家。”他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进出话。
“为什么?还是你想去我家?”巴晶虽然有些害怕,仍诚实的提出疑问。“那今天我先去你家玩,明天你再来我家玩好了,上个礼拜我爸爸才帮我买了辆电动小汽车,我可以分你玩。”她试图让他高兴。
只要是她的东西,就算只是个电动小汽车,他也可能会因为不小心碰到而车祸身亡。
“谁稀罕呀!”他骂。“我告诉你,我不要你去我家,我也不会去你家,以后不许你跟踪我,知不知道?”
巴晶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见状,朱从循觉得很想掐住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是不是我害你受伤?可是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要站在枱子下的呀,而且接到她是他好福气。
原来臭小表并不如他想像的白痴,还知道他讨厌她。
没错,他会受伤的确不是她的错,而是得靠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办到。
“大小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压伤我的人太笨,才会从枱子上掉下来,行吗?”他转身,不想再跟她多费唇舌。
其实她的智能不容置疑,会在那个小枱子上跳芭蕾,还转呀转的转到枱子下,说她多聪明恐怕也没人会信。
“我不笨,只是不小心才掉下去的。”巴晶为自己申辩,抽抽答答地跟在他身后。
“少年仔,安哪不好喔,怎么可以让女朋友哭那么久?现在的男孩子真是的……”老伯又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唉叹声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朱从循忍不住要将脏话月兑口而出时,身后及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循哥哥?”娇娇女敕女敕的嗓音,怯怯的自他们身后响起。
朱从循和巴晶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看。
“小琳?”一看是邻居小琳,朱从循立刻将脏话吞下肚,再开口时,声音软化许多。“去哪里?”
“去杂货店帮爸爸买糖。”骆琳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好奇地直盯着巴晶看。
骆琳家是单亲家庭,跟爸爸相依为命。张有保对朱家母子暴力相向时,常是骆琳的父亲出面调解制止张有保,朱从循心里感激,自然也将骆琳当亲妹妹一样的保护关爱着。
骆琳只比巴晶小一岁,绑着两根粗辫子,而她好奇的打量视线,让巴晶很不爽。
“看什么看?丑八怪!再看你也不会比我漂亮,哼!”巴晶不屑地道。
这女的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便宜的地摊货,真是俗气。再看看她的眼睛,简直就像拿了两个放大镜挂在脸上,辫子粗得像麻绳,更不可原谅的是她居然叫朱从循循哥哥,这么恶心的称呼她怎么叫得出口呀?就算这丑八怪花一辈子的时间讨好她,她也不会答应让丑八怪跟她做朋友的。
巴晶摆出一贯的高姿态,之前的流泪和装可怜仿佛都是谎言。
骆琳眨眨眼,欢欣的眼神变成了不解。
朱从循则是频翻白眼。“小琳,别理她,我们丰。”
拎着糖袋的骆琳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循哥呵,你认识她吗?她身上那件衣服好漂亮呀!好像洋女圭女圭穿的,她看起来也像洋女圭女圭耶!”骆琳羡慕地说,不断回头打量嘟着嘴巴跟在他们身后的巴晶。
“循哥哥,她在瞪我耶!她真的在瞪我,她的眼睛那么大,所以我不会看错。”像要确定似的,她频频回过头去看。
“你别理她就好了。”朱从循说。走到巷底,他停了下来。“你快回去。”
“你要去哪里?”骆琳问。
“你别管,快回去就是了。”
骆琳看了巴晶一眼。
“你要送她回家吗?可是我在杂货店遇到张叔叔在买烟,他不是回来了吗?”骆琳困惑地问,张有保回来了,循哥哥不回去,那朱妈妈怎么办?
在骆琳的认知里,张有保出现就表示朱从循和朱母要挨打了。
朱从循愣了约三秒钟,随后,将书包扔回巴晶脚下。
巴晶吓了一跳。
“你自己想办法回家。”丢下话,他转身就跑。
骆琳跟着他跑。“等我呀!”
巴晶想也没想,连忙拔腿也跟着跑。
而她的书包,就这样被遗弃在巷子中央。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巴家已经为了司机没接到她的人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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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晶自从进了朱家——当然不是被邀请的——后,就一直坐在墙角那张会摇晃的木头椅上,一动也不动。
她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两眼直盯着坐在三公尺外的饭桌前,边喝酒边咒骂的男人。
她觉得害怕,那男人看起来就像坏人,她很不喜欢他。、朱从循的妈妈在厨房忙着,因为那男人要她弄些小菜来让他下酒。
朱妈妈好像很怕那男人,她虽然认出她是巴家小鲍主,但还是舍弃了先服侍她的义务,只安排她坐在这张看得到生锈的铁钉,烂得可以的木头椅,就急急忙忙地进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