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裔炎则是懊恼地转头望向后座。等了九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亲芳泽的机会,现在全让这小子给破坏掉了。在他正要叫儿子继续睡的时候,还没开口,杨文理又“咚”的一声,倒回了座位上,发出细小的鼾声睡着了。
“他有说梦话的习惯。”杨墨璋不好意思地说,有些失望却也感激儿子的打扰。
杜裔炎这才恍然,忍住欲再吻她的冲动,他重新将车开上路。若再吻下去,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更加儿童不宜的动作。
将车停在公寓门口,杜裔炎弯身将熟睡的儿子抱出车子,走上楼回到小套房。
杨墨璋在儿子的房间里为他盖好被子后,留了一盏小灯,退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
杜裔炎坐在起居室里等她。
“你还不回去吗?现在很晚了。”看到他就想起车上的吻,杨墨璋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站起身来,走向她。“我在车上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没变,从前如此,现在亦然。”他坚定地说着,黝黑深邃的眼眸里满溢着深情。
杨墨璋别开脸,拒绝他的碰触,“不要说这种话,你已经有未婚妻了。”
“我只要你回答我,你的心是不是跟我一样?”
“我不知道。”她逃避着这个问题。
杜裔炎向她逼近,她不断后退,直到背抵住墙,无路可退了。
“这不是答案。你爱我吗?就像我爱你一样?”他不愿再错过机会,他已经失掉了九年的光阴,不想再错失另一个九年。
在他不断逼问下,杨墨璋终于忍不住了。
“就算我爱你又能怎样?你忘记范丽雪了吗?”她百般不愿提这个名字,都是他逼她的!
杜裔炎坚毅的唇线漾起一道柔和的弧度,在杨墨璋惊愕的唇上印下一吻。
“我就是要你这个答案。”他说,又在她额上烙下轻吻,“去睡吧,明天我来接你跟儿子。”他说,脚步轻快的离开小套房。
杨墨璋跟上去锁门,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两颊嫣红的躺在床上,被吻过的嘴唇和额头还残留着热烫感。
他说他爱她,不是建立在同情之上的感情,而是真的爱她。可是范丽雪呢?他也爱范丽雪吗?应该是吧,要不然他们不会订婚。
这个事实将她先前的喜悦给冲刷殆尽,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李进吉和王碧暖的喜宴在大厅举行,充其量只能算是扩大举办的家庭聚餐。王碧暖一身喜气的红洋装出场,李进吉则是穿着西装,腼腆在牵着王碧暖。
经过了九年,昔日矮又窄的房子早就被改建成了透天厝,而王碧暖还能住在这里全都是因为杜裔炎,是他将房子的差价补足的,他当时所持的理由是不想让杨墨璋有天回来时,找不到家。
“能跟你那个没良心的爸爸离婚,也是因为有他帮忙。”喜宴进行到一半,一脸幸福的王碧暖将女儿拉到新房说道,她说的是杜裔炎,“妈看得出来,他对你用情很深。”
杨墨璋不知道当她不在母亲身边时,竟是杜裔炎在适时给予她帮助。
“我也知道文理的爸爸是谁,文理跟杜裔炎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是不大了解你跟他以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不过,你这孩子就是防卫心太重了些,什么事都自己藏在心里,不告诉别人,我相信你跟杜裔炎的误会一定跟你的个性有关,你实在该自己反省反省了。”
“我们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一个负责任、可以让我们依靠的男人,妈妈曾经找错了人,让我们母女俩吃了很多苦,可是现在,阿吉对我很好,我觉得很满足,你也跟杜裔炎在一起吧,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待你,你会跟我一样满足的,从前的事就忘了吧。”王碧暖说得很简单,却用心良苦。
可是王碧暖不知道的是,杜裔炎已经有了未婚妻,就算她单方面希望跟他长相厮守也是没用的。
王碧暖重新补好妆后,拍拍女儿的手。该出去了,今天可是她第二春正式开始的日子哩。
回到大厅,杨墨璋的眼睛自然的逡巡着杜裔炎的身影。在热闹的大厅里,她亳不费力地就看到了他,就像心有灵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会,她对他浅浅一笑。坐在他身边的杨文理也看到了她,兴奋地举起手对她猛挥。
见到他们父子俩靠得如此近,杨墨璋的心中不禁涌出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她不再烦恼了,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是属于她的,她想。于是不迟疑的,移动脚步朝那两位自己心爱的男士走去。
忽地,大厅的铝门被“砰”的一声用力撞开,一个衣衫褴褛、形貌狼狈的流浪汉闯了进来,目光狰狞的在大厅里扫视着。
所有的人士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骇得不再谈笑,连杨墨璋都停下脚步,看着那浑身发出异味、面容扭曲的流浪汉,一股极不祥的感觉在她心里升起。
“杨……杨光良,你……”王碧暖凭着那眼神认出了前夫,惊骇地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他已经从牢狱里出来了,而且还落魄成这个样子。
杨墨璋的脸色在瞬间转白。眼前这个流浪汉竟然是以前常藉故殴打她的父亲,他的意气风发呢?他不是最注重门面的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了?杨光良飞快的将视线转移一身喜气的王碧暖身上,眼神逐渐变得狂乱。
“你这个臭婊子,想甩开我去过好日子?我不会让你这么好过的!你去死吧!”他开始阴森地冷笑起来,伸手探进怀里。
杨墨璋瞥见了他怀里的银光一闪,白着脸跑向母亲。
杨光良闪着阴狠的眸光,大跨步地朝王碧暖的方向走去,他要她死!
所有人开始尖叫走避,被这令人措手不及的一幕给吓得惊惶失措。
当杜裔炎看到朝王碧暖跑去的杨墨璋时,差点停止呼吸。他顾不得一切的翻倒餐桌及一切挡住他去路的事物,心胆俱裂地看着杨光良手握尖刀的朝挡在母亲身前的杨墨璋刺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杜裔炎将只差几寸,尖刀就插入杨墨璋身体内的杨光良撞倒在地,一把夺下他的尖刀,开始不断地朝他脸上、身上挥拳。恐惧与愤怒已经掩盖了杜裔炎的理智,只知道身下的这男人差点伤害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不惜要宰了他!
杜裔炎的手背染上了杨光良的血,但依然毫不放松地拼命落下拳头,直到杨墨璋扑到他身上抱住他。
“够了!不要打了,我没事、我没事,拜托你冷静下来!”她真的吓坏了,泪眼婆娑的在他耳边低嚷。
她哭泣的声音安抚了杜裔炎狂暴的神经,他终于停下攻击,布满殷红血丝的双眼望向杨墨璋。他回过神来,拉起杨墨璋,碰触她的全身上下,直到确定她一丁点儿伤都没有,紧绷的情绪才放松下来。
一放松下来,他才感觉到自己腰月复间所传来的剧痛,伸手一模,竟模到满手鲜血。他被尖刀刺伤了,鲜红的血液已在他腰侧处的白衬衫给染红了一片,且还不断流着血。
那怵目惊心的红吓呆了杨墨璋,直到杜裔炎因无法承受剧痛而跌跪在地上时,她的意识才又重新回到身上,抱着杜裔炎惊慌地放声大哭。
整个大厅因杜裔炎的受伤而又慌成一团。几个人跑上前将歇斯底理的杨墨璋拉开,火速地将杜裔炎抬上车送到医院去。
一场应该喜气洋洋的喜宴,结果却落得见血收场,王碧暖偎在丈夫怀里痛哭失声。而被这突来的巨变给吓坏了的杨文理害怕的缩在角落,一看到杜裔炎要被抬走,连忙一路哭叫的跟在杨墨璋身后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