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裔炎摘下安全帽,“等很久了吗?因为最后一堂课的老师一直不让我们下课,所以我才会…………怎么了?”他这才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杨墨璋微喘着,睁大的眼睛里依然留着惊慌与害怕,她从不知道等待的时间会是如此漫长且令人畏惧的。当她站在这里,等着迟迟未出现的他时,她的脑子里不断想着他是不是出事了,因为他总是喜欢骑快车;他是不是突然觉得厌烦,决定不来找她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痴痴的等。
幸好他来了。
“你不舒服吗?”杜裔炎的手探向她的额头,担心地问。
他不懂杨墨璋的心理变化,他知道她会因为他的迟到而担心,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多想。
自从两人交往以来,他一直细心呵护着她,恨不得就将她揉进身体里、永不分离。虽然一开始多多少少有受到她坎坷的身世影响,但当她开始在自己面前展露内心的自己时,对她的那份怜悯早已在无形中被爱情所取代了。
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她被迫早熟,在她冷漠孤独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比谁都敏感脆弱的心,而且有着丰富的感情与强烈的自尊心,这从她拒绝他的帮助,坚持自己打工赚取生活费供养母亲和自己这点看得出来。
他喜欢看到她的笑容,这样他才知道她跟他在一起是否快乐,而他要她每天都快快乐乐,不再是一脸的冰冷与茫然。
他对她的感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一辈子纠缠在一起了,他一直这么觉得。
杨墨璋摇头,拉下他的手,“我……以为你出……事了,或是……不会来了。”她竟怕得连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清。
看到她强挤出来的悲凄笑容,杜裔炎的心脏像被狠狠割了一刀般。她竟是如此缺乏安全感!
“不会不来的,有你在等我,我不会不来的。”他将她拉到身边,轻拍她的背抚慰着。
杨墨璋接受他的安抚,直到情绪稳定下来。然后她的面孔开始发烫,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她还是不太习惯这种亲密动作,她略显尴尬的轻推着他。
看到她嫣红的脸蛋就知道她又在不好意思了,杜裔炎放开她,将她的专属安全帽递给她。
“走吧,我们还有约会呐。”他笑说。
坐在机车后座,杨墨璋一如往常的抱着他的腰、靠着他的背,也一如往常的感觉到一种不真实,仿佛他随时都有可能会从她身边离去般的失落感。若真有那么一天,她该怎么办?不!她更加紧抱住杜裔炎,她不要想这些了,她不要想这些了。
“怎么了?”杜裔炎放慢了车速,回头大声问,风将他的声音吹散在身后。
“秋天了!”她也大声回答。一定是秋天的缘故,她才会觉得有些冷。
“嗯!澳天我带你去赏枫!”
瞄到他在笑,杨墨璋也笑了。这样就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她没想到的是,自那天后,所有的事全一件紧接一件的发生了,到最后,她和他还是走上了绝裂之路。
连串事件的开端始自杨墨璋的母亲杨王碧暖。
那晚跟杜裔炎逛完夜市回到家已接近凌晨一点,杨墨璋到浴室梳洗过后便回房睡觉。不知怎的,整夜她都睡得极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着,却又立刻被一个恶梦给吓得惊醒过来,她不仅一身冷汗淋漓,一颗心更因可怕的梦境而跳得飞快。
擦去额上的汗水,她伸手抓过闹钟,清晨五点,她已经睡意全无了。掀开被单,她打算去冲个澡,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
还没踏进浴室,就看到母亲胖胖的身体横卧在小小的浴室里,粗胖的左小腿呈不自然的扭曲状,青紫色的脸朝下趴着,头部的伤口汩汩地流着血,浴室的白色磁砖被染得血红。
杨墨璋手中的换洗衣物掉下地,眼前的景象骇住了她,喉咙仿佛被人紧紧的掐住般,让她的尖叫声无法发出,在胸腔里回荡撞击。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就像意识月兑离了躯壳,她看到自己跌跌撞撞的走到电话旁,颤抖的手抓起了电话……
像过了一世纪般,救护车刺耳的呼叫声终于划破清晨的宁静,也唤醒了杨墨璋的理智。
她的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一双大眼睛因惊骇过度而显得凝滞。随救护车前来的医护人员知道她被吓坏了,也不多说地将她带上救护车。
到了医院,一堆资料填得她更加的心慌意乱,还领光了所有的钱付了保证金。而睡眠不足加上恐惧,使得纤弱的她看起来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手术室外,偌大的家属等候区中只有杨墨璋一个人,她将自己蜷曲在座位上,环抱着自己。
妈妈不会有事的,她得冷静下来,妈妈只有她了,她不能慌,她得冷静!
她强迫自己做深呼吸,当空气里略带消毒味的冷凉空气进入她的肺部后,她开始冷静了下来。但她还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脑袋一片空白的坐在这里,静静地等待手术结束。
手术的时间异常漫长,当手术中的红灯熄灭,杨王碧暖头上、脚上缠满绷带的被推出来,杨墨璋稍稍放松的身体马上又紧绷了起来。
年轻医生拿下口罩来到杨墨璋面前,她只是害怕地看着他,不敢开口。
丁执中看着面前苍白的病患家属,讶异于她的年轻美丽。
“病人已月兑离险境,可能是喝醉了酒,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在浴室里滑倒,接着又撞击到地面,有脑震荡和失血过多的倾向,需要住院观察。”她看起来摇摇欲坠,让他心里涌出怜惜的情绪。她其他的家人呢?
“我妈妈……她会没事吧?”杨墨璋只想确定这一点。
“没事,只要与我们好好合作,令堂会没事的。”丁执中说,“倒是你,你的脸色很差。”
听了他的话,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杨墨璋闭上了眼睛,终于松了口气。
“我没事,谢谢医生。”谢过后,扶着墙,她摇摇晃晃离开等候室,往母亲的病房走去。
守在母亲的病床边,直到护士来量血压,杨墨璋才蓦地想到应该跟杜裔炎打通电话。她立刻站起往外跑,站在公共电话边却发现自己身上没带半毛钱。
失望地望着电话一会儿后,叹了口气。找不到她,她可以想象得到他生气担忧的模样。
才刚要走,一只大手凭空的降到她面前,摊平的手掌上躺着几个一元铜板。
杨墨璋抬起眼,是刚刚那个帮母亲动手术的年轻医生,正对着她和气的笑着。
“拿去吧。”丁执中将零钱放到她手上,转身就走。
“我会还你的!”杨墨璋愣了一下后,连忙对着他的背影喊着。丁执中没转过身,只是举起手来挥一挥。
有了零钱,杨墨璋马上拨了杜家的电话,却得到他已出门去学校的答复。放下话筒,锁着眉头回到病房,她凝视着病床上插着导管的母亲,这个从小就保护她、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
她得先到学校去请假,母亲这个样子她根本无心上课;还得跟杜裔炎联络,免得他担心,她在短短一分钟内作出决定。
她打了电话到学校跟导师简单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担心请假会影响她的成绩,但在杨墨璋的坚持下,导师也只好答应。
晚上七点,杨墨璋心想杜裔炎应该已经回家了,所以她又打了通电话到杜家。第一声电话铃还没响完就被人给接起来了。
“喂!”是杜裔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