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吟吟被自己的论调给击中了。
是呀,她识他十余年了,为什么她从来都没发现石表哥的好呢?
这么说,她也是眼瞎的那个人?
一种诡异的醒然似乎渐渐的从她受伤又封锁的心湖上浅游上岸,在幽静的心田深处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正欲挣扎而出。
吟吟被那隐隐波动的动荡给骇住了,收回视线,她快步的疾离那个有他的地方。胡乱的一个乱闯,一个别角后,撞进她的眼帘的竟是一大片在风中摇曳的虞美人,而空气中清香四逸,吟吟马上找到那清香的来处。
是茉莉!币着墙缘的那一排小白花正是茉莉。
晚香玉、蔷薇、白莲、仙丹、茉莉,炉饼、桂花酥、蜜包子、红烙饼、白沁雪糕……这些都是巧合吗?
这些东西有的就连王君桂跟爹娘也不知道她的喜爱呀,为什么他都知道,究竟他还为她做了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
“石表哥,我听说有人会在七夕时,在竹子上结上许愿的带子,这样愿望就可以实现耶。”
“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我们也来找竹子结带子好不好。”
小女孩爱作梦的本性又开始动了,少年想。
“你想许什么愿?”
“唔……不知道耶,可能是希望爹娘都平安,石表哥也好好的,石爷爷也健康……然后……嗯……然后……”少女歪着脖子想,“啊,还有呀,我希望我可以交到很多好朋友,也希望我们可以一辈子都这样在一起。”小女孩天真的说着她的心愿,当时不管她出自于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心情而说出那样的话,都已深深的震撼了少年的心。
“好,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少年内心激动,外表却平静的回应着。
“嗯,如果石表哥娶了新娘,没空来找吟吟,那吟吟自己去找你。”女孩这阵子听长辈在讨论,说石表哥已经长大了,再不久就可以娶新娘了,所以吟吟心想,石表哥大概以后就不能这样陪她玩了,因为他有新娘要陪。
“傻丫头,石表哥不会娶别人的。”少年抚着小女孩的发丝说道。
“为什么,石爷爷说再不久你就可以娶新娘子了。”
“可是我的新娘子还没长大。”
“还没长大?”小女孩不明白其意,不过她也不打算深究,因为她的心还在许愿竹上头。
“表哥,我们赶快去找竹子吧。”
“嗯……”然后那一阵子,女孩疯狂的热衷着许愿竹的兴子,直到她又听到或想到另一件更新奇好玩的事。
石玄阳静静的看着绿意盎然的竹子,上头系满各样色彩鲜艳的许愿带子。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只是昨天,吟吟天真的童年笑语好像还清新的在他耳边回荡,而与她的一切亦是他童年所有美好的回忆。
“石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各大老们都等着你呀。”一群人预定要去洛阳总厂巡视所有的运作及平针新织法的操作,然他们却迟迟等不着主子,于是玉艺迳自出来找石玄阳。
而她却见他在自限的禁地里发愣。
“想什么呢?”玉艺提裙走向他,却遭到石玄阳冷的足以冻死人的利眸扫来。
“你不知道这是禁地吗?”
玉艺微愣了一会儿,没想到自己还是未能进入他的心田,她停下脚步忍不住问:
“这些都是为了她做的?”以前她不明白这个她是谁?不过后来她知道了,只是知道后她的心却有更多的不甘。
石玄阳没有回答,他将一条新绣的彩带系上绿竹后,他才旋身离去。
“难道你心里一点地方也容不下我?”她守在他身边五年了,她不信他不明白她对他情意。
石玄阳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停步回首,冷淡的态度一如他懒的多说一句赘言的性子,而她要的那个答案显然是个多余的句子。
“玄阳!”
“这两个字是你叫的?”不轻不重的几个字,不大也不小声,然,它们却像随着利弓而发的箭一样,狠狠的穿透疾风直射玉艺的心房。
“我……”她知道自己犯规了,她明知道除了工作外,她再也得不到他任何一个眼神一个句子的。
可是,她真的想要更多啊,难道她多年来的表现真的不值他对她再多好一分?再多一点都不成吗?
她到底是那点不如那个不懂福份与珍惜的苏家小姐,论姿色,论身材,论才华,论能力,她样样都胜她啊。
望着被石玄阳限为禁地的神秘幽地,那丛缀点的缤纷色彩的竹子前似乎也在笑她的傻。
***
这些天,吟吟发现石玄阳进房总特别晚,他进房后先为在假寐的她盖好被子,然后他回头铺好被子便倒头就睡。
他睡的很快,像是累坏了那样,可是她发现他却也睡的特别不安,因为夜里他常说着莫名梦话。
“用万字、龟背、锁予、棋格去做。”
听着他的梦呓,吟吟发现他连梦里也都挂记着他的工作,看来他的压力真的很大。
听小月说这几天他为了织坊里一年一度的集会他真的忙翻了,劳力上还好,倒是精神上紧绷的很,因为在织厂及织坊里的负责人多的是他爹他爷爷那一代的长辈熟手,而他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主子要如何令人信服就是他必要的课题了。
他得摆平那一群等着看他笑话的下属。
所以他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吟吟真没想到极盛富名的他,原来背后竟是这么艰辛过日,也许,他的成长过程真是她不能想像的辛苦吧,毕竟他的身分确实与人不同。
那么,他在长年疲累的紧绷下,他都怎么调适心情的?
“好,就用这匹花色。”石玄阳手一扬又说了一句梦话,连带的也掀开了被子,露出半个身子。
吟吟见此,她轻脚下床,这回换她替他拉上被子。
而看到睡梦中,双眉紧锁的他,一时间,她竟然泛起心疼宋。未多细想,吟吟伸出柔荑抚向那纠结的眉,而她的纤手仿佛也带着魔力,转眼间她竟然真的熨平了他的愁烦。
“吟吟……别哭!”倏地,石玄阳手一弯,顺手握住了她的柔软,吟吟一惊,以为他已醒,急急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却在这时,她发现他的眼仍是紧闭。
他还在做梦,而他的梦里有她?
她在他心中真如此重要吗!他真的在乎她!
啊……如果……眼前的他是君桂,那该有多好。
忍不住的,那极力想遗忘抛弃的人影人名却又不时的跳出来搅恼她的心。
吟吟甩甩螓首,告诉自己,别再想过去了,因为,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用平针绣的织法。”
石玄阳又吐了句他梦里的情境,吟吟看着睡不安稳的他,心疼的不忍如潮水般的层层漫延开来。
一时间,她突然想为他分担肩上的担子,想减轻他常年独自扛挑的压力。
也许,她真可以做些什么才是。至少,她不能成为他的另一个担子。
第八章
疲累的睁开眼,石玄阳感觉自己好像在夜里跟人大战了三百回合,头疼欲裂的他很不舒服。这些天,他总是如此,没有神采奕奕,没有充足的精神。
而他十分清楚这一切的原由为何?
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石玄阳想到了夜里仿佛有种片片断断的轻柔在他的额间安抚,那感觉……好真实。
还有他的手,他方才好像握着一份他希翼已久的温柔。
石玄阳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些出了神,他怀疑那感觉到底是真还是梦?
末了,他移向床的方向,竟惊讶的发现床上竟空空一人。
吟吟?还这么早,她上哪了,她该不会又出去赏花受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