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枉,又有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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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做什么?我童某不医林家任何一个人!”
童大夫站在门口,神情、口气皆为不善。
“童伯父,我是来找半月……舒那道歉的。”林叔平瞥见童大夫瞪大的眼,连忙改口。
“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童伯父,我是诚心的,我可以发誓。”
“伤了人再来道歉,何必呢?讲一句公道话,伤人的也不是你,你用不着来道歉,林少爷,请回吧。”
“大哥侮辱舒那在先,丢人现眼在后,女乃女乃已经将大哥逐到外地,不准他回来,她要我带这百年人蔘来跟舒那道歉。”
林伯恩本就不是得宠的孙子,林家大女乃女乃逐他出门是因为面子挂不住;而带人蔘来道歉,却是林叔平自己的意思,他怕童大夫不领他的情,借口女乃女乃托付,实是小心,可童大夫不领情的,又岂是他一个人?
这林叔平的条件虽说是一等一的好,可别说小那不喜欢他,光他是林家人的身分,就万万不得童大夫的心;况且他家现在有阿久,虽然阿久这家伙始终不肯点头娶小那,可小俩口明明形影不离,投契得很,他相信只是迟早的事。
可这阿久,又好像有随时消失无踪的本事,真让人担心。
“童伯父……”
“别叫我!说真格儿的,就算你不是林家的人,也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林叔平张开嘴却出不了声,半月虽然默认过有心上人,他也听说那人俊美无比,而且能将大哥一帮人教训到那般地步,肯定身手不凡,可他没有亲眼目睹,就是不甘心。
“你条件很好,别老往这儿跑,白费心机跟气力,你送什么礼,我都不会接受、也不会帮你讲好话、更不会改变什么事。”
“让我见见舒那,我只是想跟她道歉。”
“年轻人就是不知道什么叫死心。”童大夫摇摇头。他其实不讨厌林叔平,若不是有阿久,也许他迟早会接受他,可是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小那她自己。
“小那在竹林里,若是没有意外,你甚至可以看到阿久。你见到人,也不要觉得不甘心,感情是没得比较的。”
林叔平点点头,便往后面的竹林走去。他也很难厘清自己的心情,为什么自己从小就喜欢半月,她不美、对自己也冷淡,可她笑起来,就是令他着迷。
他贪看她的笑,后来就想贪她的情、想她能够心仪自己,可惜始终没有。就是因为可惜,他一直把她放在心上,无论如何也放不开。
得不到,就更想得到。
他一边走、一边想,直到看见童舒那的身影。
他第一次看见童舒那笑得如此温柔,甚至是……美丽的?他虽然一直知道她笑起来好看,可好看的是那弯弯的眼、眼里的星月水光、唇角似醉不醉的杏花含笑。
然而此刻,她却是因为整张脸、整个人都发亮而美丽,叫人移不开视线。
他痴痴地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她不是为他而笑,原来她的面前还有一个人,他的失望惆怅来得如此凶又急,让他几乎失去开口叫她的勇气。
“半月……”
她看了他一眼,原本背对他的男子也回过头来。
“叔平?”童舒那不知道林叔平为什么来,但并不意外看见他,在她眼里,他跟那些来找童大夫求诊的人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林叔平却是百味杂陈,童大夫口中的阿久,与他听到众人描述的阿久,都远不及他现在亲眼所见的震撼来得大!原来这世间,真有男子的外貌会俊美到让他连嫉妒的力气都失去了。
突然觉得自己的不甘愿,就像翅膀没硬的雏鸟,根本欲振乏力。
输了……输得如此没气没力。
“你找我有事吗?”童舒那问他。
“我……只是来道歉而已。”是了,除了道歉,他还能说什么?
“你又没对我怎样,干嘛突然跑来跟我道歉?”
“大哥──”
童舒那笑一笑。“你是你,你大哥是你大哥。”
“我本来──”林叔平看看她,又看看阿久。阿久见他跟童舒那有话要讲,便退到一边去,他用叶片卷成的笛子吹着,发出清亮而寂寥的声音,没有变化和高低起伏的单音,却令人觉得如泣如诉,仿佛有太多的话,皆寄托在一声又一声的笛音之中,想要传给不知在何处思念的人。
“怎么了?”
林叔平落寞一笑,他思念的人就在眼前,感觉却远如天边。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事,你那时怕狗,我时常挡在你的面前,你还记得吗?”
童舒那点点头,对他笑。同样是笑、同样温柔似水,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你长大以后,不怕狗了,我也不必挡在你面前了。”
“我记得你保护过我,不管我怕不怕狗,你都是我的朋友。”
“是啊。”林叔平心里悄悄地叹了一口气,他输的岂止是外貌?她的心可曾放在他身上?朋友,就只是朋友,他怎么一直不相信。
林叔平看着阿久说:“你很好,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阿久问。
“羡慕你得到的笑容,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林叔平说完,又转向童舒那,“我要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跟阿春一样。”阿久对童舒那说,“可你对阿春比对他好。”
“哪里一样了?”童舒那应他,又说:“我对谁都一样。”
“是吗?”他笑。“怎么会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呢。”
“什么一样、不一样?”
他只是笑,并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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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藏血,心行于此。人动则血运诸经,人静则血归肝脏。所以肝与血液的循行跟贮藏有关,肝血虚会导致目不明、肌无力,肝气郁结便容易愤怒……”
童大夫对着睡眼惺忪的阿久讲授黄帝内经,阿久似懂非懂,偶尔点个头,也不知是理解了,还是在打瞌睡?
“阿久、阿久!”
“嗄?”阿久张大眼睛,神情茫然。
“我刚才说的你懂吗?”
“咦?”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童大夫看着他,不禁又想生气、又想叹息,明明是一块上好的璞玉,为什么对学问这么不知钻研与珍惜!
“我问你,当一个人急怒攻心,出现肝火上扬的时候,要怎么治疗?”
“要用清热泻火的生药,如龙胆草、黄芩等。”阿久答得很快,童大夫一楞,这小子答对令他好生纳闷,难道他其实有听进他讲授的内容?
“那何谓寒凉药?”
“去热的药,如石膏、黄连、大黄。”
虽然很不得已,童大夫也只能点点头,他不知道该欣慰阿久答对,还是希望他答错以便教训他来发泄对他上课不专心的郁怒。
真是为难!
“童大夫,我已经听你叨唠了一个时辰,可不可以走了呢?”
阿久离开童大夫最喜欢的摇椅,站起来极有礼貌的问。
听听他说这是什么话!童大夫又怒。但最怒的还是有气发不得,因为即便阿久说了再大逆不道的话,也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这教人怎么骂他?
他只好烦躁地挥手让他离去,望着微微晃动的摇椅……曾经是他专属的座位;再看看现在自己坐在板凳上的可笑模样……童大夫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天底下有他这么卑屈的夫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