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丫头最近不是没闯祸,而是海烟能干地全替她压下来了。要不然,她没完成女红会被母后禁足,毁坏夫子的诗稿至少也会挨几下手板,谁都知道皇后为这个调皮的若飞公主请的夫子是个出名的严师,罚起学生来六亲不认的,管你是王子还是公主?
“而且晦烟懂得好多哦,普通一点的琴棋书画,女红中馈就不用说了,她居然还懂得治国啊策论啊这些大道理。夫子说我写得最出色的那篇《国事论》就是她临时捉刀帮我写的。”龙若飞一脸的兴奋,让人觉得她有此一宝,于愿已足矣。
“哦?有这等事?”龙逸飞颇为惊讶地睁大了眼。就算本朝民风颇为开放,不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那一套,鼓励女子读书识字,但她们大多数也只是闲时读些诗文聊以怡情而已,很少有人像男子那般精通史书、擅论国事的,难道海烟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
“对啊,母后也说海烟生为女儿可惜了呢,不然肯定是将相之才。”龙若飞一脸骄傲,好像在说她自己一样。
“看来我得恭喜你有了位得力干将。”虽然心里好奇得很,但直觉告诉他,最好还是不动声色、以降低她们的戒心,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防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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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龙逸飞仍面对着满案如山的奏折,但他的表情却较几天前轻松许多。
“海烟叩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找奴婢前来有何吩咐?”邢海烟仍是一身素衣,在阶前盈盈下拜。
“平身吧。”龙逸飞因她的到来,脸上更是浮出淡淡的笑意,“今天把你召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她一身沉稳优雅的迷人风韵,怎么也不像与小妹一般大的黄毛丫头。
“只要是海烟力所能的,奴婢定当效劳。”刚起身的她又是一福,说话也是恭恭敬敬的。
站在她面前的是皇朝太子,一手掌握着她的生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她察觉他的意图并不是那么单纯,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接受。上天待人原本就是如此不公。
“放心,只是一点小事,难不倒你的。”他脸上的笑容有扩大的趋势,“我整天看着这些奏章,总感觉眼力有些不济。听若飞说你精通文字,就想请你来帮个忙,由你来读这些奏章给我听,再由我口述批示,你写在上面就好。”他看似一脸的轻松,但却没放过她脸上表情的丝毫变化。
“这……海烟只是小小的一名女侍,恐怕难当此重任。况且宦官不得干政,海烟虽不是太监,也要尽量避嫌才好。”她很意外龙逸飞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管他居心为何,她的直觉命令她拒绝,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揽这件易招人非议的差事上身。
“无妨,你只是一介女流,况且是我要你来帮忙的,料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他立刻将她的原由驳回。
“来,我们就从这一本开始吧。”龙逸飞由堆积的奏章中拣出最上面的一本递给她。
接,还是不接?接下就意味着接下了这桩肯定会给她带来麻烦的差事,不接则意味着抗旨,麻烦立马就会来到。龙逸飞伸出的手迟迟不肯收回,无奈她只得上前将红色的奏章接下。
很好!龙逸飞满意地收回手臂,站起来在房里踱步,“你的位子在那。”他指指龙案旁边早就差人预备好的小几,上面文房四宝俱已排列整齐。
看来他是早有预谋,感觉自己上了贼船的海烟坐了上去,骑虎难下。“臣户部尚书……”她清亮的噪音在御书房响起,让这片一向是男人为主的天地第一次有了抹鲜艳的色彩。
不知不觉间,日渐西沉,天边开始现出瑰丽的霞彩,“好,今天就到这里吧。”龙逸飞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终于开口放人。
就在海烟暗自高兴终于可以解月兑时,他忽然又给了她当头一棒,“我已经跟若飞打过招呼了,以后你用过中饭便来我这。”
看她脸色骤变、呆愣在那,连告退也忘了说,只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的惊慌模样,真的是相当有趣。
邢海烟走后,龙逸飞走到小几前翻看经她手批示过的奏折。这些其实都是一些日常琐事的折子,以前都是由宰相等大臣来批示的,根本不需要经由他手。这次他把它们专门调过来,只不过是为了要试试邢海烟是不是果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他逐本翻阅着几上堆放整齐的奏折。她有着一手相当漂亮的字迹,既有大家风范又自成一派,不下苦功是得不来的。每条的批示都文理清楚、言简意骇,连他故意的口误她都自动将其改正过来。
他一直以为像自己母后那般的才女世上独有,哪知世间竟还有一个邢海烟存在。而且她的才华可能比母后还要更胜一筹,就连满朝的文武大臣中,精干如她的也不多见。上天将她生为女子,真是可惜了。
正这样想着,一个念头由他脑中冒出来,吓了他一跳的同时却又觉得可行。她虽是女流,但并不在宫规不得干政的人群之列。他完全可以把她弄来自己身边,培养她成为自己的左右手,分担政务。这样一来,不但父皇母后不在的日子他可以轻松许多,就算以后即位做了皇帝,他也一样可以有人帮忙。
龙逸飞坏坏地笑了。他现在知道为什么直觉龙若飞会防着他了。他要抢走她的贴身爱婢,她肯定不会答应。不过对于邢海烟,他是势在必得,不管早晚,她都会是他的人。至于小妹那边,他只能说声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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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用罢午膳,邢海烟不得不按时到御书房向龙逸飞报到。她也曾试着向龙若飞提过,自己不过是位下人,服侍好主子才是她的本分。怎奈龙若飞却大方地说暂时借她给大哥帮忙没关系,还让她别担心,她会照顾好自己尽量少闯祸。有主如此,她又能奈何?
“你来了,坐。”龙逸飞比比她的专属座位。他不是应该很忙的吗?怎么这会有闲情逸致看什么诗选?她有些愤愤不平地在位子上落座。
“奏章都已经搁上头了,开始吧。”像是看出了她的不满,他放下诗选,掸掸衣袖,正襟危坐。读了几本,海烟便发现今天折于的内容与昨天大不相同。昨天似乎都是一些琐碎小事,而今天,她真正感到了这个国家命脉的跳动。
她不禁偷眼看一眼高踞在上的龙逸飞,不敢再继续漠视他是何居心了。她的命运固然掌握在这些主子们的手里,但还有一句话叫“事在人为”不是?
“你的字很漂亮。”分神之际,她被背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强稳住心神才没把手边的奏折给划个花脸。她一心专用,居然连龙逸飞什么时候走下来踱到她身后都没发觉,
“谢殿下夸奖。”定了定心神,她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但她真觉他并没有走开。他一直站在后面干吗?是在看折子,还是在看由她代笔的批示,还是在看……他的目光像两道利箭,刺得她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龙逸飞的本意只是要欣赏一下她秀丽的书法,但她头部微垂,露出秀发与衣领间一段欺霜赛雪、柔女敕芳馥的脖颈,渐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站在她身后,隐约觉得有股幽香自她身上传来,他竟有些心猿意马。
“殿下?”海烟读完一道折子,等了半天却不见龙逸飞作批示,她忍不住开口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