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亲事退不了,媒人也跑了,我们可得赶快找个媒婆跟著,千万不能误了迎亲的吉时呀!”
“谁说要去迎亲?我从没允过这门亲事。”徐慕陵冷冷地道。
“咦,露儿都走了,谁还能替你退亲啊?你可别指望我。”良辰吉时已在眼前,这小子还这么倔强,是真的想气死她这个老娘吗?
“没了露儿,我就不能退亲吗?”他身子一转,扬起唇角一笑,往门外走去。
他那一笑,让老夫人打心底窜起寒意。
她忙不迭的跟过去,难以置信的看著儿子,“你……你不会是要亲自去退亲吧?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尚书府必定满是宾客,你若是当面拒绝亲事,不是教人家姑娘活不下去吗?”
“为什么不?答应这桩婚事的是娘和露儿,与我无关,我没有必要因此赔上我的一生。”徐慕陵答得肯定且理所当然。
看著他走出大门,矫捷的翻身上马,老夫人的脸色都吓青了。
“不,我不许你这么做!”
可是当她疾步上前,想拉住马缰的当儿,徐慕陵已经一踢马月复,迅速的扬尘而去,留下她一脸错愕的怔在原地。
“天啊,我怎会生出这么狠心的儿子!”老夫人被气得一阵晕眩,身子摇摇欲坠。
幸好丫鬟们及时从屋里奔出来扶住她。
“老夫人!”
“这孩子脾气这么倔,到底是像谁呢?”
她知道儿子并不真是铁石心肠,相反的,以前的他还是个温柔多情的人。
正因为多情,所以才放不下四年前的事,无法原谅自己,在心门外筑起铜墙铁壁,任谁也穿不透。
只是,这样的固执伤人也伤己啊!
“臭小子,他早晚要后悔的。”老夫人喃喃的说著,让丫鬟们扶著走回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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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府中宾客云集,喜乐悠扬,每个人均笑意盎然,衷心的向邵尚书道贺。
“恭喜、恭喜,今天是令媛的好日子,邵大人好福气!”
“可不是,得此乘龙快婿,夫复何求。”
“淮远侯不但是年青才俊,更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前途无量呀。”
“是啊!邵大人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一向好客,交游广阔的邵尚书咧开了嘴高兴的笑著。“同贺、同贺,谢谢各位、谢谢各位!”除了道谢,太过兴奋的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奇怪,时辰不是快到了吗?怎么还没有看到新郎?”邵夫人看看高挂天空的太阳,不禁皱眉,小声的在丈夫耳边询问。
一直沉浸在快乐气氛中的邵尚书,闻言也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色。是啊,照理说迎娶的花轿早该到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也许是稍微耽搁了吧。”他低声的回道。“毕竟咱们两家都不是寻常人家,这等大事马虎不得,你还是去瞧瞧女儿,看她准备好了没有,先教她下楼,莫让新郎等待。”
“我晓得,就知道你宠女婿,看他将来怎么孝顺你。”邵夫人笑骂一句,转身离开。
她穿过长廊,来到女儿的绣楼。这里也是红灯喜幛,布置得满是喜气。
“芊儿?”她推门入内。
“娘,芊儿在这里。”一道温婉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
邵夫人绕过屏风,看到已经穿戴好凤冠霞披的女儿正端坐在铜镜前,彩云正为她做最后的检视。
这个女儿一直是他们两夫妻的骄傲,是他们从小呵疼在手中的明珠。大红喜服穿在她纤瘦的身上,越显现出她白晳的肌肤和娟秀的容貌。
“我的好女儿,你真是漂亮。”邵夫人既感动又不舍的拉著她的手说。
“娘笑话芊儿了。”芊芊含羞带怯的低下头。
她知道在父母的眼中,她是最美、最出色的,就不知在旁人的眼中是否也如此。
“娘,他……到了吗?”她低声询问。
“还没。我的芊儿忍不住要见未来的相公了吗?”邵夫人调侃著女儿。
芊芊一阵娇羞,不依的喊了一声,“娘。”
“好好好,娘不取笑你。新郎是还没来,可是我看也差不多快到了。你爹教我带你先下去等著,免得新郎来得晚,你又下楼得迟,误了吉时可不好。”
照理说是不应该如此的,待嫁的新娘理该留在房中,等待媒婆来搀扶才对,可是今天却凡事不对劲,不但新郎迟迟末到,连身为媒人的齐夫人也不见人影,教人觉得今天的情况透著一丝怪异。
芊芊闻言,稍稍犹豫了一下,但仍乖顺的让母亲盖上红盖头,接著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莲步轻移,让娘亲和彩云搀扶著走下楼。
内心说不出的情绪纷乱,既安慰自己觅得良缘,却也不舍生养她、疼她如性命的爹娘,以及这座住了十几二十年的绣楼。
淮远侯徐慕陵,这个男人的面貌她从未见过,但由於时常从爹和露儿的口中听闻,她对他已算十分熟悉。
听他们说,他是个才华洋溢、人品出众的男子,从未听说他在花街柳巷中流连,且为人睿智聪明,谈笑间便能为皇上解决繁琐的难题,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也是京城各家名媛心目中的佳婿人选。
只是,像他这般超凡月兑俗的男子,会喜欢上她这样一个养在深闺,不知世事的女子吗?
她有些不安、害怕,担忧自己会令他失望。
移动的莲步因为不安而显得虚浮,若不是有娘亲和彩云扶著,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转身逃回绣楼。
“夫人,小姐,姑爷来了,来了!”一名在前厅的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
“总算来了。”邵夫人放心的一笑,脚步加快了些。
那丫鬟跟在她们身后,突然冒出一句,“可是……没有花轿。”
这下,前头三人的脚步倏地一顿,都莫名所以的回过头来。
“新郎不是来了吗?”邵夫人不解地问。
丫鬟再次点头,也是一脸疑惑。“新郎倌是来了,可是没有敲锣打鼓的迎亲的队伍,也没有抬新娘的花轿,就只有他单独一个人。”
“那老爷有没有说什么?”邵夫人显得有些不安。
“奴婢不知道。新郎倌一到门口,老爷就急著教我来请夫人跟小姐了。”
“怎么会这样?怕不是有什么意外吧?”邵夫人一说完,就急匆匆的领著丫鬟先行往大厅走去。
“小姐,怎么办?”一旁的彩云问道。
芊芊沉吟了会儿。“去看看再说。”她轻轻的掀起盖头,朝大厅的方向走去。
两人才刚走近大厅,就听到邵尚书的咆哮声。
“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次!”
“我说事非得已,请尚书大人见谅。”一道凝重、洪亮且不失尊贵的声音响起。
乍听到这个声音,芊芊的心陡然一震,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下。
“什么叫事非得已,你当婚姻是儿戏吗?”邵尚书气得浑身颤抖,全身寒毛竖立。
“就因为不愿是儿戏,所以恕徐某不能应允这门亲事,娶贵府千金为妻。”徐慕陵倨傲笔挺的站在人群中,不卑不亢的道。
他如刀斧雕琢的冷峻脸庞上没有一丝愧疚和歉意,反而像是宣告命令一般。
“宾客临门,迎娶当日你才说要退婚?淮远侯,你这岂不是欺人太甚?”天下从未有如此荒唐的事!
他的目中无人几乎让邵尚书气炸了。
“我说过了,事非得已。至於这段日子邵府筹备婚事的一切开支,淮遗侯府愿意加倍赔偿,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徐慕陵再一次冷漠地说。
至此,芊芊完全听明白了,身子一软,差点昏倒在彩云的怀中,原本嫣红的桃腮变得苍白,人也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