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在齐府下人身上花了不少赏银,因此对于齐府上下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她一听说齐士麟跟田飘飘闹得不愉快,就立即假借探病的名义来找湘云娘,冀望借用湘云娘住在这里之便,拉近她与湘云娘、齐士麟三者间的关系。
“云姊,妳瞧我这舞跳得好吗?”
田飘飘和倪露儿一进入西厢,就听到里面传出嬉戏声,看来今天西厢不只湘云娘一人。
最近田飘飘只要一闲着没事,就会往西厢跑,也许是同病相怜的关系吧,对于体弱的湘云娘,她自然多了几分关心。
而倪露儿也因为田飘飘的关系,和湘云娘变得熟识。
三人常常如同好友一般,在西厢的客房里促膝长谈。
湘云娘和嫣红没有发现门口站着人,她们一个轻蹙秀眉,支肘托腮的休息;一个则身着华丽舞衣尽情舞动,举手投足间摇曳生姿,系在身上的七条彩带如霓霞般的挥舞开来,形成一道道在她四周旋动的彩虹,煞是好看。
一向就崇拜嫣红舞技的倪露儿,亲眼看到这般曼妙光景,禁不住一声喝采,拍起手来。
听闻掌声,嫣红停下动作,湘云娘抬起头来,两人一起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飘飘,妳们来了。”湘云娘柔声细语地唤道,从桌后走出来,亲切的拉着两女进门。
“这两位姑娘……”嫣红明知故问。
“我姓倪,叫露儿。这是飘飘姊,姓田。”倪露儿笑吟吟的走过去,拉开嫣红身上的七条彩带,称赞道:“姊姊的这些东西好美,改天露儿也做一件来穿穿。”
嫣红笑瞇着眼,觉得这小丫头片子还满不错,说话也不讨人厌,比起另外那一个,差多了。
“露儿姑娘想学舞,随时可以来找嫣红,我一定倾囊相授。”
“真的?太好了。飘飘姊,妳也来学如何?”倪露儿兴高采烈的奔回田飘飘身边,开心的询问。
“那位飘飘姑娘就不用了,她魅惑男人的功夫一流,但说起学舞……就不用了。”嫣红言语间尽是轻蔑之色。
田飘飘与嫣红算是有点旧怨,互看对方不顺眼,可是碍于礼貌,还是在人前表现得谦容温驯,“嫣红姑娘是以为飘飘资质鲁钝,学不来妳精湛的舞姿吗?”不服气的目光冷凛一下,随即恢复恬静神色,盈然含笑。
嫣红暗哼一声。这种不懂人心险恶的大小姐,岂是她跟云姊的对手。看来齐公子迷恋她,也只不过是一时。
对田飘飘不禁有些低估。
她悻悻然的一甩彩带,走到田飘飘面前,审视目光朝她身上一溜,道:“资质鲁不鲁钝,我一个烟花女子不敢说,但一个有魅力的女子不是只懂得一些跳舞的皮毛就够,要知道怎么用舞来撩拨男人的心,这一点……妳做得来吗?”
一语双关,是在暗示她跟齐士麟的关系吗?
田飘飘忍下怒火,垂下眼眸,隐住瞳中跳跃的火花,微微一福身道:“飘飘不才,但若是嫣红姑娘愿意教,飘飘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学习。”
这个女人能用舞姿来迷住齐士麟,难道她就不会?
她向来不服输,对一个烟花女子更不例外。
“那好,妳明天午时以后,就到这里来练舞吧!”嫣红冷哼道。她倒要看看这小丫头的能耐。
水云居一向是迎来送往招待客人到三更时分,四更过后所有姑娘各自回房休息,直到近午才起床梳洗,趁着这个空档,她可以好好“磨练”一下这位情敌。
“好,一言为定。”说完,田飘飘即带着倪露儿离去。
看着两人走远了,湘云娘才神情焦急的拉着嫣红的手责备道:“妳太冲动了,怎么可以教田小姐那种艳舞呢?若是被齐公子知道,一定会生气。”
嫣缸不以为然的摊摊手,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知道了才好,我就是要让齐士麟看看,他捧在手里、疼在心底的心上人,跳着勾引男人的艳舞时,那股狐媚态比起咱们两姊妹又清高得了多少?他厌弃咱们姊妹,看不起我们的出身,那就让他呵护的心上人也沾染上我们的腥臭味,到时看他还敢不敢鄙弃青楼女子!”
爱得深,恨也深,齐士麟伤她的,都要从姓田的女人身上讨回来。
“还是云姊的心早偏向那丫头了?”
“瞧妳说的什么话,云姊岂会如此?我是怕妳吃亏,万一在这里练舞被齐公子发现了,会对妳不利,不如……”
“不如怎样?”
“不如移到教坊练习如何?那里既有现成的乐师,又不怕吵到人,更毋需担心被齐公子看见。”湘云娘心思一转地说。
嫣红也觉得这法子挺好,拍手道:“还是云姊想得好,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我雇顶轿子过来。”
姊妹到底是多年的姊妹,云姊说到底还是向着她。
嫣红开心的离开西厢,回水云居做准备去了。
希望明天这两人不要令她失望呵!
夜里齐士麟来过彩麟楼,但田飘飘负气不肯开门,硬是要将他关在门外冻上一夜,也让他尝尝“冻心”的痛苦。
可是向来桀骜不驯的他,岂肯乖乖受罪,怒吼威吓她开门不成之后,也甩袖离去,一张俊脸冷郁到极点,让经过他身边的下人都害怕得纷纷走避。
听到他离去时的声音,田飘飘哭得更伤心,自觉受到委屈跟欺骗,一颗心彷佛再度被刺伤,趴在床上哭了一夜。
第二天,顶着一双哭肿的杏眼,走进西厢院落的拱门时,看到嫣红站在一顶轿子旁等她。
“妳总算来了,刚刚倪姑娘才差人来传话,说有事绊住了不能来,我还以为妳也不来了,今天这项轿子白雇了呢!”嫣红一见面就说。
“我们不在这里练吗?”
“是啊,换个地方练。”嫣红柔媚地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将她牵到轿子前。“我想过了,在人家家里练舞,不但地方小,又没乐师,总是不方便,不如咱们唤个地方,可以练得尽兴一点。”
“换到哪?”她已经没有练舞的心思,会来只是因为先前答应过。至于要在哪练?对她都不重要。
“去了就知道,还是妳想在这跳给某人看?”嫣红揣测的间。
“不,不要。”田飘飘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就照嫣红姑娘说的,我们换个地方练吧!”昨儿才跟士麟吵过架,现在确实不宜让他发现自己在练舞。
“那好,我们这就走吧!”嫣红乐不可支,和田飘飘一起坐上轿子,让轿夫抬着离去。
齐士麟彻夜走了一趟秦王府,费尽唇舌说动秦穆怀答应他把湘云娘送走,两人才刚从外面回来,便与轿子擦身而过,他疑惑的停下脚步,看了轿子一眼。“那是谁?”
守门的下人答道:“回大少爷的话,那是水云居的嫣红姑娘,她才刚来探望过云姑娘,现在正要回去。”
嫣红的轿子?齐士麟忍不住再睨一眼那顶走远的轿子,奇怪一向爱招摇的嫣红,怎么会改坐这种普通的轿子呢?
纳闷的摇摇头,跨步走入门内。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心上人也在那顶轿子内,而且是抬往水云居,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拚了命的拦下轿子,将人带下来。
“云娘。”秦穆怀跟着齐士麟进入西厢。
湘云娘闻声从里面走出来,向两人敛裙行礼。“齐公子,王爷,这么早就来关心云娘了。”
“不是关心,而是来送姑娘回去。”齐士麟淡淡地道,不顾秦穆怀抛来的眼色,直接向站在门外侍立的下人吩咐:“告诉管家准备软轿,送云姑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