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宜君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能学到功夫,别说是瞒着凌伯父不说,就是孪生姐姐,她都不会提一句,因为若是让她爹知道了,肯定会从此把她锁在房里跟姐姐学女红刺绣,她才没那么傻呢。
从那一天起,只要凌云跟他父亲到尚书府,陈宜君便会找机会叫他教她武功,缠得陈姿君和凌云都没有时间相处。
幸好两家是世交,凌云跟陈姿君又是从小订婚的未婚夫妻,两家来往的机会挺多的,她才不致真正影响到他们的感情。
原本以为一切都会顺遂的两家人,却因为凌云父亲的突然倒下,而遽然生变。
凌父于前年因病去世后,陈宜君的父亲就察觉到凌云无意仕途,在没有利用价值的情况下,半年前要求凌家退婚,还逼迫凌母签下退婚书,当时凌云适巧出外经商不在,当他回来后知悉此事,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凌云震怒地找上门理论,却被陈玉郎利用权势打压,逼得他有理无处申。
陈玉郎还把大女儿软禁于绣楼上,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所以一对有情的恋人,不得不暂时分开。
也因为如此,陈宜君自告奋勇跟凌云订下了半个月一次的约期,她每次都会把姐姐的情况告诉他,并为这对不幸的爱侣互递情书。
今天是与陈宜君相约见面的日子,凌云一早就来到茶楼,片刻后,他看到一身男装的陈宜君,噘着小嘴,气呼呼地走进来。
她虽穿着宝蓝色的男衫,却难掩她娉婷出尘、美丽绝伦的丰姿。
凌云常常会望着她出神,似乎能透过她看到他那秀美绝伦、粉雕玉琢的未婚妻。
“嘿,未来姐夫,近来可好?”陈宜君走上二楼,快步跑过来拍着他的肩问道。
凌云含笑望着她,不禁有些莞尔。怎么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却有着天差地别的个性?他的未婚妻陈姿君温柔婉约、举止端庄,是位标准的大家闺秀,而眼前的这位小姨子,却活泼俏皮,一双慧黠的眸子不时闪动着捉弄人的光芒,让人看了又爱又怕。
陈宜君鼓着一张俏脸,一坐在凌云对面的椅子上,口里嚷着:“气死人了!”
凌云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怎么了,是谁敢惹你生气?”
她拿起杯子一口饮尽,“还说呢?都是那个该死的萧飒害的。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晚才到。”
一提起他就有气,小脚忿忿的蹬了两下,口里抱怨道:“如果不是他,我爹根本不会拿我当出气筒,罚我站在他面前听他数落了个把时辰,你说这不怪他,怪谁?”顺手再接过凌云递来的茶,又是咕噜一声,一饮而尽,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
“萧飒?你说的可是近日刚受封为定国侯的萧飒?”凌云边问边斟了一杯茶,慢慢品茗。
这么好的茶,被她如此牛饮,真是可惜。
“你也认识他?”陈宜君眨着晶灿的双眸,惊讶地瞪着他,“那你跟他有没有交情?熟不熟?”熟的话就好办事了。
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凌云只得泼她一桶冷水,“不,我不认识,但现今京城里的百姓,恐怕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位大将军的,只有你这位长在尚书府里的大小姐,才会不知道他。”
闻言,陈宜君雀跃的心顿时沉寂,小脸上布满了失望。
“谁说的,我早就听说了,不然府里也不会为了他,乌云蔽日了好几天。”说完,她重重地叹了一声,无奈地双手托腮。
她的话引起凌云的好奇,打一进门他就听她不停地抱怨,但不知是为了啥事。
“他得罪你们尚书府了?”
不可能,依陈伯伯欺善怕恶的个性,应该不敢得罪当今圣上眷宠的红人才对。
“说得罪还客气,他简直不把我们尚书府看在眼里,真是太不给面子了。”陈宜君只要思及萧飒是如何不假辞色的拒绝她爹所提的婚事,就怒火上涌,恨不得萧飒现在就站在她面前,让她狠狠地打一顿,出出这口怨气。
凭她姐姐的姿色,京城里不知有多少的王公贵族,争相上门来提亲。如果说她姐姐谦称是第二美人,相信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自己第一,当然她除外。
可是萧飒偏偏不把她们两姐妹看在眼里,当着众人的面拒婚。
陈宜君越想越有气,两颊也因为气愤而浮现胭脂般的嫣红。
“究竟是怎么回事?”凌云蹙眉问道,感到事情不对劲。
“我爹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硬要高攀上这位定国侯当女婿,人家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却还来个当殿请旨赐婚,你说丢不丢人?”
请旨赐婚?
凌云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爹想将你们姐妹哪一个许配给他?”
“还有谁?你看我是当侯爷夫人的料吗?能上得了台面,温柔娴雅又端庄的……”话到喉间突然顿住,因为她看见凌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对自己一时口快的话感到后悔,“不……我……我是说我爹他……”
懊死!她真是被气昏了头,忘了出门前姐姐是怎么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跟凌云提起这件事,结果……唉!
“凌大哥,我……”她心虚地低下头。
凌云如冰箭般的锐眸直视着她,咬着牙道:“说,是不是姿君?”
陈宜君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他登时像只受到挑衅的猛兽,全身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就在陈宜君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时,街上传来人群骚动声,听这声音似乎是什么大官奉旨游街。
凌云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底下人来人往的大街。这条大街是通往皇宫的主要信道之一,举凡要进宫的朝臣,大都会走这条街。
“他就是萧飒吗?”当他再开口时,声音充满冷然的淡漠。
陈宜君闻言,急忙跑到他身边,探身看出去。
老实说,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听到萧飒的名字不下数十次,可惜从没亲眼见过这个让她耳根子受罪的男人。
循着凌云所指的方向,她看向不远处的街道,只见在一群官兵中,有一个身着铠甲戎装、骑着金鞍战马的伟岸男子,他不但有着魁梧壮硕的身材,还有一双浓眉大眼,五官鲜明刚毅,两片薄唇有着优美的弧形,是个长相俊逸的男子。
“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萧飒,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他,只是常听爹说起而已。”
凌云不出声地打量那人好一会儿后,缓缓坐回椅上,“你可以回去了。”
陈宜君犹豫了半晌,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是我姐写的信,要我亲手交给你。”
“还是不看的好,你拿回去吧。”
“为什么?”她语气激动地道:“也许这是你们最后的一封信了,错过了,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了。”
凌云怔愣地看着她手上的那封信,似乎犹豫着要不要接过。
唉,既不能长相厮守,那又何苦痴痴留恋呢?凌云长叹一声,随即转身离去。
“凌大哥!”陈宜君看他怅然离去,迅速追下楼。他不能就这么走了,姐姐还交代了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他,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凌大哥……凌大哥……”
陈宜君在人群中寻找着他,奈何凌云的身影快速移动,加上人潮太多,众人争相一睹抗辽英雄的风采,很快便淹没了他的踪影,任凭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不知是被哪个冒失鬼用力一撞,她猛然摔出人群,姿态难看地跌在马队前,眼看就要丧生在马蹄下,众人不由得一阵惊呼。
完了,我命休矣!陈宜君面色煞白,心中一阵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