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声、没有虫鸣、没有任何动物的啼叫,就像一座鬼城。只有院子里的大树依旧茂密,不受影响。
院子里,落叶早巳堆叠得见不到地面,她踩著落叶前进,被踩碎的叶片沙沙作响,成为这儿唯一的声响。
强烈的孤独感袭上心头,衣翩翩对自己苦笑。
她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都已经过了两年,难道她还以为单煦会守在这里吗?
其实衣翩翩很清楚,当初她离开时,家里的粮食了不起能让单煦再吃上个六、七天而已,在粮食短缺的情况下,单煦若不离开,就只有饿死的命运。
所以他走了,一如她的预测。
但看到他如自己猜想般的离开后,衣翩翩却觉得很生气。
为什么他要离开?当年他不是说不走的吗?
意识到自己矛盾的想法,衣翩翩立刻用力甩头,把这奇怪的念头抛开。
她明明就已经决定要讨厌他了,为什么还要在意他的事?
那个满嘴慌言的骗子,她根本没必要再想起他!
似是为了逃避回忆起这些事,她大力地推开房门。
门板嘎吱作响,甚至还有大把灰尘掉落,害衣翩翩站在门口咳了好一会儿,才能继续前进。
她的卧房也布满了灰尘及蛛网,本该黑亮的酸枝老木桌椅也蒙上一层灰,她草草扫视一眼,却看到桌上有一块不自然的颜色。
“这是?”她走到桌前,那是张已然泛黄的纸片——
如果想要回小金、大猫及小蝠,就到单府来找我。单煦
看到这张言简意赅的字条,衣翩翩先是愣了一会儿,待回过神后,她立刻气得将字条揉成一团,就算字条上的灰弄脏了她的手,她也不在乎。
这个可恶的男人!他以为带走了小金、大猫及小蝠,她就会向他屈服吗?
他错了!是她先不要它们的,所以他带走了也无妨。
衣翩翩气得直发抖,无法相信单煦居然会做出诱拐动物这等卑鄙事。
忽地,一只大掌从衣翩翩身后探出,拿走了被她揉成一团的字条。
她立刻转身看向来人,却看到大哥黑啸天好整以暇地将字条摊开观看。
“大、大哥?”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在酒楼没见到你,想说你可能会回来看看,便跟了过来。”黑啸天的表情看似波澜不兴,仿彿没看过字条的内容。
但衣翩翩再怎么说都是跟他做过十多年兄妹,立刻紧张地说道:“大哥,我不会去找那个人的,你可别乱来!”
当初她说什么都不敢让兄长们知道,她是因为感情因素逃到黑鹰堡,就是怕他们会联手痛打单煦一顿,可不管她多努力隐瞒,却还是让大哥猜出她的苦衷。
此后,衣翩翩的口风更紧了,再也不敢多透露一字半句,就怕大哥会上单府寻仇。
不是衣翩翩太过杞人忧天,而是她很清楚三位兄长有多疼爱她,为她寻仇根本是小事一桩。
她是因为不想造无谓的杀业,所以才闭口不谈,绝不是想要保护单煦。衣翩翩不断地如此告诫自己。
黑啸天没吭声,只是又冷冷瞧了瞧字条,这一瞧看得衣翩翩心惊瞻跳,连忙从大哥手中夺回字条,三两下就撕成了碎片。
“我们回酒楼吧!”衣翩翩忙不迭把大哥往门外推。“要安顿这么大的车队很不容易,你这个堡主怎么可以不在现场看著呢?而且我们两个都出来了,现在酒楼只剩杜姑娘,肯定会让她很不安,快点回去吧!”
“翩翩,你做什么这么急著把我赶出去?我好几年没回这里了,让我再待一会不好吗?”黑啸天一脸无奈地反问。
这里可是他拜师学艺的地方,虽然当时的他与另外两位结拜兄弟都是住在学堂里,但这儿对他们来说,也算是第二个家。
“呃……”听到这理由,衣翩翩当然也不可能再阻止大哥怀念前尘往事。
最后她没能带走黑啸天,反倒是被叫回酒楼,帮忙处理车队安顿的事宜。
走在返回酒楼的路上,衣翩翩越想越疑惑,她是不是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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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
黑啸天带著杜绫罗在京城四处东晃西逛,也没急著联络与黑鹰堡有生意往来的商行,像是忘了他此行前来京城的目的。
衣翩翩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表示意见,泰半的时间,她都是待在老家,自己一个人一点一滴地把满是尘埃的屋子打扫干净。
除了往返下榻的酒楼与老家,衣翩翩几乎不在街上逗留。
她表现得像是要尽快将老家整理妥当,但她心里明白,她只是不敢去听街上的市井流言罢了。
她怕自己会在不经意间听到单煦的消息,怕自己本该平静的心会再起波澜。
看到这么胆小的自己,衣翩翩觉得好丢脸,但她真的很怕哪天会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突然听到单煦又娶了第几位小妾。
以他京城第一之徒的名声,这两年期间,肯定又娶了好几位小妾吧?衣翩翮不齿地撇撇唇。
就不知他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净纳小妾不娶正妻?
可衣翩翩虽然好奇,也绝不可能拉下脸去问人,至于原因就更别提了。
这一日,衣翩翮已经打扫到藏书室。
在那之前,她早就清理过不少的地方。
虽然她会使用的地方大抵就是自己的卧室、藏书室及灶间,但这里毕竟是师父抚养她长大的地方,加上三位兄长拜师后也不时在这里停留,因此这个曾有五人留连的宅子,算一算其实也挺大的。
在师父外出云游后,衣翩翩就把多余的房间上锁,偶尔才会人内清扫,但这次她一走两年,因此整个宅子清理下来,那可绝对会累死人。
望著自己曾经睡过的木板床,衣翩翩突然百戚交集,然后她开始打扫书柜,并开始担心这一屋子的藏书不会给虫蛀光了吧?
但开始清理没多久,衣翩翩就发现不对劲——
有几本书不见了!
她就算闭著眼睛都知道少掉的是哪几本,那全是些内功心法,以及关于易经八卦的珍贵书籍!
“你不但偷了我的宠物,就连我的书也偷?”衣翩翩难以置信,书柜上空空的位置,像在耻笑她的视人不清,这更让她生气不已。
衣翩翩气呼呼地用力清理著沾在书柜上的灰尘,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反倒害得自己狂咳不已。
最后,她不得已逃到屋外。如果继续关在屋里,肯定会被灰尘呛死。
“你果然又跑回这里了。”
这一次,衣翩翩没再被吓到。
“我当然得回来打扫,否则等师父回来时,发现一屋子脏乱怎么办?”衣翩翩不高兴地走向屋后的水井,准备先打盆水洗洗手脸,然后再继续整理内外。
“你准备继续留在京城了吗?”黑啸天不置可否地问道。
“我没有要留下……我比较喜欢黑鹰堡。”衣翩翩嘴硬地说道。“虽然要瞒著二哥和三哥是有些麻烦,但起码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是的,当时她只是太害怕寂寞,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就陷入,觉得单煦的花言巧语听起来很真诚……以后只要有三位兄长陪在身边,她自然能远离寂寞,也肯定会马上忘记单煦的事。
衣翩翩拒绝承认自己的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如果兄长们在身边就能让她忘怀一切的话,那她早就该忘了单煦,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仍会触景伤情、仍会担心听到他的消息时自己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真能忘记的话,又怎么会如此介怀呢?
“你要跟我回黑鹰堡的话,就别再打扫了。”黑啸天不置可否地说道。“等你走了之后,这宅子还不是要继续生灰尘?何必浪费时间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