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找的掩蔽物很烂,一般情况下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但她的运气好,男人们正忙著说话,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你难道不生气吗?毕竟你那堂哥说了不少难听话。”袁子修问得有些迟疑,亲戚对自己的评语竟是如此,她应该很伤心吧。
“生气干什么?”她耸耸肩。“就某个程度上来说,他说的也是实话。”
袁子修拧眉正想说些什么,左靓馡又接著道:“不过我很讶异,你居然会帮我说话。”
语毕,她对他露出今晚最最灿烂的笑容。
真是令她粉感动呢!还以为他只会骂她笨蛋、小表之类的,没想到他竟然毫不考虑就反驳辰军堂哥那些讨人厌的话。
当袁子修为她出头时,左靓馡不讳言自己的心情是又惊又喜。要不是怕会把事情闹大,她还真想继续偷听下去,看看袁子修还会说什么。
“其实你不用介意辰军堂哥的话,反正他已经知道我对他根本没有威胁性,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再听到那些话了。”左靓馡再次耸肩,只要没有利害关系,那些亲戚在她面前都是非常和善的。
“威胁性?”袁子修越听越怀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啊?!”左靓馡张大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说溜了嘴。
讨厌啦!都是刚刚太感动于袁子修为自己说话,她才会一时忘形,差点把继承权之战的事说出来。
“左氏家规。”
袁子修轻轻吐出四个字,却换来左靓馡脸色大变的反应。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这下左靓馡真的大惊失色,为什么他会晓得?!一个月之前他不是还什么都不晓得吗?
“前几天董事长告诉我的。”她果然知道!袁子修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他不过是随口猜测,没想到却是一语中的。
这样的结果也是袁子修始料未及的。
“我还以为你不晓得家规的事,至少,董事长是这么告诉我的。”
反正爹地已经说了,那她应该也可以告诉他吧。反正,再瞒也瞒不过半年,等她满二十五岁,中祥换人继承后,袁子修也会知道啊。
左靓馡想了一下该怎么说才好,终于开口道:
“这件事在我还是小学生时就知道了。毕竟这可是家族大事,就算爹地、妈咪不说,我也会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再说当时我的年纪还小,大家都以为我听不懂,有时就大剌剌地在我面前讨论,不知不觉间,我也听进了不少。其实我的记性真的很差,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我却一直牢牢记得。”
说到这点,左靓馡不免有些感伤,为什么这种事偏偏记得特别牢呢?
“后来,等我年纪稍长,也终于了解‘继承’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我心想既然有其他人可以代替我继承,而我也可以乐得轻松,专心去做我想做的事,当一个捡流浪动物回来的麻烦精。”她吐吐舌尖,仍是笑容灿烂。
听到不久前才从左辰军口中迸出来的伤人评语,袁子修眉头锁得更紧了,为什么她还能笑得出来?
“你不用做出那种表情啦!因为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啊。而且我的记性差,这件事没两天大概就忘了。”左靓馡又笑著解释道:“辰军表哥只是担心我会继承中祥罢了。现在他大概以为我依然像以前一样,不知道左氏家规、也不晓得自己仅剩半年的时间可用,而且所有的事都只是场小误会。反正,辰军堂哥很好哄的,过了今晚,他依然是我的好堂哥。”
被权力欲蒙蔽眼睛的人,是最好欺哄的。
虽然辰军堂哥也是家族里公认的优秀人材,但只要扯上中祥的继承权,他就会变得相当盲目,再加上没有人会怀疑“天真单纯的靓馡”所说的话,要哄他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听完左靓馡的解释,袁子修看她的眼光,也稍稍有了改变。
没想到永远给人天真单纯印象的她,居然能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就连她自己的双亲,也不曾怀疑过女儿……更别提其他人了。
“如果你不想继承,何不直接告诉董事长?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有什么好处?”
“因为不会有人相信啊。”左靓馡叹气。“以前是因为我还小,说的话不被大人当真。而现在呢!则是根本没有人相信,居然会有人自愿放弃一家赚钱公司的继承权。说起来,这都要怪你啦!”
“我?”又干他这个外人什么事?
“谁教你太努力赚钱,本来中祥只是个还算赚钱的企业体,没想到你这几年赚得太过分,就连股票都上市了,搞得中祥变成一块人人都想抢的大饼。你没事这么努力做什么啊?中祥又不是你家开的……”
摆摆手,左靓馡说得好无奈。
左靓馡的话说到最后,根本就成了抱怨。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努力工作。”袁子修轻哼了声,这小表就是这么不可爱。一般人听到自家公司赚钱,高兴都来不及了!
哪像她,居然还抱怨他赚得太多了。
“说来也算我幸运,爹地、妈咪没考虑帮我找个老公,好把中祥留下来。不然我这些年来的装聋做哑就没了意义。”忽地,左靓馡想起什么,又道:“今晚我们的谈话,你绝对不可以告诉爹地跟妈咪喔!”
一口气说出心中的秘密,让左靓馡顿时心情轻松不少。
她终究还是个崇尚自由生活、喜欢与世无争的人,为了抛弃继承权而刻意装聋做哑,根本不符合她的本性,自然也造成她不少的压力。
“等一下,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吗?到底是什么事情魅力大到让你愿意花费这么多心力?”听来听去,他好像还没听到她到底是为什么奋斗。
“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人,不是吗?”左靓馡没有直接回答,反倒丢出一个问题。“毕竟我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被爹地扔到你身边。”
“你的意思是说……你做了这么多事,就为了捡流浪动物?”袁子修难以置信地吐出答案。
虽是觉得难以置信,但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左靓馡“喜欢做的”,而且还成为左大富烦恼的来源。
“嗯……勉强可以这么说啦!”左靓馡笑笑地答道:“至少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注意到袁子修露出疑惑的眼神,她又笑著补充道:
“其实我也还没找到能让自己即使是拼上一生,也非做不可的事,但我至少知道自己不适合经商,如果中祥交到我手上,我想,半年后大概就倒闭了。一想到很多人的生计可能会毁在我手上,我想我还是别造孽得好。
我现在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约定了半年后一起开个流浪动物之家,现在己经筹备得差不多,但因为彼此还有些杂务未了,所以就暂订半年后实行。
当然不只是流浪动物,我也希望能尽己所能地帮助人。不过我实在太笨拙了,你知道吗,以前我也曾跑去当义工,结果反而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
袁子修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听著她神采飞扬地描述梦想中的流浪动物之家,听著她与朋友们共同考虑的种种计画。
袁子修从没看过她像现在这样精神奕奕、眼神发亮过。
此刻的她美极了,甚至比用华服美饰精心妆点过的她,更美上三分。
莫名地,他的心被撼动了。
第九章
袁家
夜凉如水。
熟悉的破水声今夜依旧响起。
在月光的照拂下,游泳池畔继续闪耀著点点光明。
左靓馡懒洋洋坐在卧室阳台上,视线透过栏杆偌大的空隙,正巧能将游泳池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