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那么客气干嘛,一个九品芝麻官!”听到令狐存曦居然还有脸说话,正在气头上的凤璇舞更没好气的说道。
“九品……”一听到九品,靳华生又是一愣,但他依然温和地笑著,“对我们这种升斗小民来说,无论几品都是贵客,请恕在下冒昧,不知令狐大人现在是否有空,如有空,能否到舍下一叙?”
“能到钱塘首富靳华生的府上作客……”令狐存曦眼光一闪,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我求之不得!”
凤璇舞怎么也没想到,令狐存曦到靳府一叙后,竞将她撇下。近一个月了,都没有派人来找过她。
那天,她一点也不知道靳华生与令狐存曦究竟说了什么,只知道他酒足饭饱后,竞连问候都没问候她一句,拍拍就定了。
难道她就真的这么招他烦吗?再怎么说现在她依然是他的侍卫啊,他怎么能这么一声不响的就丢下她?况且,就算将来哪一天,她真的下再是他的侍卫了,也还能算是个朋友吧?
还是,他当真与那个叫关云宓的女人有什么关系,不想让她在那里搅局?坐在花园里的庭阁中,凤璇舞呆呆的望著池面想著。
她不否认在这里的生活是极为惬意的,她可以自由自在地穿著女装四处乱胞,因为靳母在临死前将凤府的秘密告诉了儿子,要他无论如何也下能忘了凤家的恩德。也因此,靳家所有人全认为,靳家之所以能有今天这样的生活,全是拜凤璇舞所赐,所以家中所有人都对她格外地关怀,还有保护。
其实她应该开心的,因为靳家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料,还有表哥拍胸脯对她保证她一定可以很快回到长安,就更别提她终於不必再天天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自己秘密的这些事。
但是,她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无论她怎么说服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而且,不知为何,她脑中整天盘旋著令狐存曦的脸孔,笑著的、没表情的、不在乎的、开怀的……
“璇舞妹子!”就在凤璇舞低头冥思时,一个声音在她身旁柔柔的响起。
“嫂子!”凤璇舞强装出一个笑脸,然后看著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不开心吗?”任雨洁仔细凝望著凤璇舞眉头问的微皱,轻轻问道。
“怎么会……”凤璇舞连忙笑道,“在这里就跟在长安一样,我很开心的。”
“想家了吧……”轻拍著凤璇舞的手,任雨洁叹了一口气,“也是,都四年没回了,能不想么。妹子放心,你大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嫂子,我能问你一件事么——”静默了半晌后,凤璇舞突然抬起头来吞吞吐吐的说道。
“当然能啊,我们还客气什么。”任雨洁轻轻一笑。
“大哥不在时,你想他么——”凤璇舞低垂下头,很困难的将这句话说出。
“这——”没想到凤璇舞问的竟是这个,任雨洁脸一红,但还是据实以告:“我会想他……”
“想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任雨洁望著凤璇舞低垂而嫣红的脸庞,心中一动!“他在家时,我喜欢赖在他身旁,不管他是宠我、气我、还是逗我,我都开心!虽然有时我也会生他的气,但每当他出外做生意时,我总希望能化成他的随身物,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永远不分离……”
“是么……”凤璇舞喃喃自语著。想一个人时,就会希望化成他的随身物,水远跟在他的身边么……“那——你想表哥是因为他疼你、关心你、一直在你身旁,所以你才想他的么?”
“我想他是因为我喜欢他,无论他疼我不、关心我不,我都喜欢他,所以我才会想他。”任雨洁温柔的说著,然后望著凤璇舞开始发起呆来,半晌后,才又开口问道:“妹子,你见的世面多,嫂子能问你些事吗?”
“当然可以啊!”凤璇舞抬起头来望著任雨洁,轻轻地点了点头。
“通常这些朝中大人们出门远行时,都怎么住、怎么定、怎么坐,怎么吃?我想知道你表哥平常跟他们出门时受不受累。”
“怎么住、怎么走、怎么办公事、怎么吃?”凤璇舞愣了一愣,“我不知道别人,不过我们若要住宿,就找客栈单间,若单问只有一个,那令狐存曦就去跟别人挤;出门时就搭马车,如果雇不到马车,那就一人一匹马:若连马都找不著,我们就赖著等有马再走;办公事的话……反正我只是侍卫,办公事的事我从来不管;吃的话,跟在家里吃的差不多啊,有鱼、有肉、有大米饭、有点心!”
“这样啊……”任雨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万一路上没有客栈呢?露宿吗?还是睡破庙?”
“露宿?”凤璇舞想了想,“我还没遇过,因为我回回都有客栈住。若没客栈住,也会有普通人家愿意收留我们一晚。不过……令狐存曦以前好像有睡过破庙,我听他提过,他还说,以前混得糟糕的时候,连破庙都找不著,只能随便捡个地方就躺下了。不过嫂子,你放心,表哥绝下会像他那样差劲的。”
“那是——”任雨洁哭笑不得的说著,但她心底却蓦地清明了,虽然大品官员差旅在外,是会受到各地官府的照料,但纵使如此,也无人能保证在穷乡僻壤时还能有屋儿住、有好东西吃。
而那令狐存曦只不过是九品,还天天被东贬西谪的,谁人都看不起他,他怎能让凤璇舞过上这样的日子?若非有心……
“你四季的衣裳呢?”
“令狐存曦会找裁缝来做。”
“量身不量?”
“不量,他随口说个尺码,裁缝就照做了,一做还做一大堆,好多没穿几次就丢在路上了,他那人可浪费了。”
“衣裳合身么?”
“还行啊!”凤璇舞随口回答著,“不过嫂子,表哥在外头不会缺衣裳吧?”
“是不缺……”
“璇舞姐姐、璇舞姐姐!那个芝麻宫找上门来了!”正当任雨洁还想开口时,靳华生的妹妹靳依依突然提著裙摆喘著气跑了过来,“正在花廊上跟大哥谈事儿呢!”
“他来干嘛?”乍听此话,凤璇舞心中又惊又喜,但不一会儿,眼神又黯了下来,“表哥理他做什么?”
“是不用理他,反正华生哥哥会打发他的,一个天天被贬的破九品芝麻官,谁会看在眼里啊!”靳依依点点头。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为何,听人这么数落令狐存曦,凤璇舞心里居然有点不是滋味,“我看看去!”
慌慌张张的拉起裙摆,凤璇舞压根儿不管后头靳依依的呼唤,迳自一个人躲到假山后,然后俏俏地盯著花廊上的两个人影。
但在见到令狐存曦的眼光突然往她的方向一扫后,她连忙躲入假山,不敢再探头,直到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又探出头去;但花廊上,却再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人呢?她蓦地一愣。
“璇舞妹子?哪去了?”就在此时,靳华生手里拎著个包袱,开始在花园里四处叫嚷著,“出来吧,没事了,他走了!”
“华生表哥!”凤璇舞由假山走出,然后装成若无其事般的迎向靳华生,“他来做什么?”
“没说。”靳华生耸耸肩,“就让我把这个包袱交给你。”
“给我?”凤璇舞纳闷的接过包袱,“他真的什么也没说?”
“是啊!”靳华生点点头,“这包袱我本来还不想收的,可他非让我交给你,我只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