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
望着契冬青苍白的脸、勉强的微笑,郎筑玛的眉毛皱成一团,恨不得这伤是在自己身上。
“十五针才一点点痛?骗我没缝过针?你到底在想什么?他爱砍让他砍我不就得了,你用手去挡什么挡?”
“我怕来不及!”契冬青被当成重症病患的塞在棉被中,只露出一张带着苦笑的小脸。
“我郎筑玛是什么人物?怎么会被那几个小混混砍到?你看你弄成这样,我怎么向你家里交代?”郎筑玛将契冬青的手由棉被里拿出来,带着一脸的痛楚及自责,轻轻地抚模着。
“我们都不讲谁会知道?”契冬青笑了笑,但却不经意的发现在郎筑玛低头看望自己的伤势时,他的颈后竟有一颗一颗的小疹,她纳闷地用手轻轻一按。“这里怎么了?!”
“没什么!”一被契冬青碰触,郎筑玛突然倏地跳离了契冬青两步,好像她的手有电一样。
“你长红疹了?你居然长红疹了!”契冬青望着自己的手,再望望郎筑玛,瞪大了眼睛,无法置信的说着。
“过敏而已!你管你的手就好了,管我的脖子干嘛?”郎筑玛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只脚赶紧往外踏去,假装要去为契冬青拿水喝。
“站住!说真话,是不是我的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契冬青却不让他有这个机会。
“……”回过头来,郎筑玛懊恼地皱起眉,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长疹子啊,以前明明不会的!可是后来也搞不懂怎么回事,有时他想着她、看着她,或碰着她时,颈子就会冒起红疹,但奇怪的是,这疹子也仅止于颈子,脸上也不会有。这种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他怎么说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着郎筑玛的右颊开始抽动,契冬青喃喃自语着,因为她太明白每回他想说谎或是隐瞒什么事时,他的右颊就会抽动,而现在,就是如此!
她竟引发了他的女性过敏症!
当这个字眼跃进契冬青的脑中时,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因为这就表示她跟普通人再没两样了,而这世界上唯一能与他接近、碰触的人,只剩张菁瑶一个!
她,竟然连唯“二”的地位都失去了!
“别瞎想,你永远是我哥儿们。”看着契冬青惨白的脸庞及忧伤的眼神,郎筑玛手忙脚乱的解释着。“你真的别瞎想,这种事你管它做什么呢?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你的手,万一你的手真的怎么了,我怎么跟天下人交代啊?所有人一定会骂我郎筑玛怎么会这样没道义,居然让哥儿们变成这个样子!说来说去都怪张丹那个死胖子,要不是他说我没道义,从来没有请你吃饭、喝咖啡、跳舞什么的,今天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郎筑玛并不知道自己不解释也就罢了,这一解释却使得事情更加复杂。因为他的话听在契冬青已经很脆弱的心里,简直就是再加上一个重磅炸弹!
“说话啊,哥儿们,你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千万别吓我啊!”郎筑玛望着契冬青空洞的眼眸,心中一紧。因为这眼神他这辈子只见过一次,那是在她母亲去世时,而今……
“道义?哥儿们?原来这么久以来你在意的只是这些,原来你今天会这么奇怪的原因也是这个……”契冬青抬起双眼,但焦距却落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语音缓慢而低落的在空气中回荡。
“哥儿们?!”听到这话,郎筑玛又想上前解释,但在他还没碰到契冬青时,手就被一把挥掉。
“除了哥儿们,你没别的话好说了吗?我今天总算看清了,你在乎的只是你的道义,只是别人的看法,根本就不是我这个人!”一听到哥儿们两个字又从郎筑玛的口中出现,契冬青再也忍不住的大叫了起来。
“你怎么了……”郎筑玛望着她的反应眉头皱了起来,因为长这么大以来,他从未看过她有这么大的怒气,她一直是冷静而沉着的不是吗?今天吃什么炸药啦?
“别再叫我了,我受够了?”但契冬青只是疯狂的摇着头,根本没有注意到郎筑玛眼中的疑惑。“这种哥儿们我不要!”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郎筑玛一愣,声音跟心一起冷了起来。
是,他不否认在他的心中,朋友的确占着相当重的地位,所以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轻言放弃朋友!而他这种性格,契冬青应该比他更明白了。但今天,她竟在他面前如此随便就讲出“放弃”这种话!
包何况他招谁惹谁了?他爱长疹子是不是?他爱在忙得要死的时候还丢下所有的工作来陪她,然后等着明天看一群人的脸色是不是?他爱在冰天雪地的操场里像个小白一样,揪着人就问他认不认识契冬青是不是?
他这一切是为了谁?而这个“谁”今天又用什么来回报他?
“我受够你了!受够你的自以为是、受够你的自私,受够你根本不管别人有没有事、有没有时间,就强迫别人做一些不想做的事,受够你根本不管我的感受,随便将我的朋友丢在一旁!”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也懒得跟你解释!如果你觉得我今天打扰了你的重要约会你就直说,不必这样拐弯抹角。”听到她提起了陈台生,郎筑玛终于明白一切事故的起因,也因此他的声音更冷了。“最后我只问你一句,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着郎筑玛紧绷的语气,契冬青知道他生气了。
没错,他是很少生气,也很少发火,但那并不表示他没有脾气。契冬青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她控制不了,因为她的心中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了。
他竟这样对她说话?竟对她生气?竟用这样冷洌的眼神望向她?!
从小到大他要什么她不是像个老妈子一样的顾前顾后?从小到大她陪了他多少年?为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可是他呢?从头到尾不把她这个人当成一个实体,只把她当成一个出问题时的救火队,一个“行使”道义的对象!
那张菁瑶呢?她又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就可以天天打扮得美美的陪在他身旁?为什么她得到的就是他的全部心意,却不必受到他的冷眼相对?为什么他对她总是赞美,从无一句微词?为什么她什么都不必做,就能成为他的唯一?为什么?
“真的真的!以后不要再叫我哥儿们了,我再也不是你哥儿们了!你要表现你的道义去跟别人表现,我再也不需要了!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委屈、嫉妒、愤怒、自怜突然一齐涌上契冬青的心头,她将头蒙在被子里大叫着,而泪水却随着语音挥落在被上。
“我知道了……”郎筑玛望着被子里颤抖的身子,眼神冰冷。“放心吧,我永远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这句话,郎筑玛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在子里极力隐藏哭泣之声的契冬青。四周是那样的寂静,而她的心再度在郎筑玛将门“碰”一声关上时,整个碎了,碎成片片。
因为他从未有过承诺,未曾说过永远,而如今他说了,但却是这样的永远……
龉梧梧
一个半月了,郎筑玛真的再没见契冬青一次,再没与她说过任何话。契冬青觉得他们就像有默契的换班似的,她在家,他就不在;他在家,她就不在。
其实,或许契冬青永远也不会知道,郎筑玛这阵子根本就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