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沈蕾。”
元已晴没好气地说着,一双水眸很快地又将视线摆回码头上来来往往检入的选手。
“干什么愁眉苦脸的?”沈蕾撕下了一片棉花糖,霸气地塞到她的嘴里。“我觉得你最近霉运尽退,好运已来,你的专栏不是得到很多女性的喜爱吗?老编说很多人在网站上反应,藉由你她们看到了另外一面的总统府秘书长!”
“嗯……是这样说没错……”她无意识地咀嚼着口中若有似无的甜蜜,小脸上却仍是一脸迷惘。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现在跟总统府秘书长进展还好吧?”
沈蕾一把搂住她娇小的臂膀,一边贼笑低语问她,“每天跟王子殿下吃晚餐的感觉如何?”
“糟透了。”她紧了紧眉,小小的肩垮了下来。
“什么?怎么会?”沈蕾大吃一惊,手上的棉花糖险些掉落。“你不是跟他互动良好吗?你最近变了很多,无论衣着跟打扮上……我以为你们……”
“就是互动得太好,才让我觉得很可怕。”
她低头,叹了一口气。
棉花糖的感觉就好比现在她心里的感受,看得到,模得到,含在口中就化开了,只剩下一片甜味,见不到棉絮的踪影。
从陈约翰送喜帖到她那儿的那一天起,她发现她开始跟这个暂住的英俊房客有了互动。
她发现他们都喜欢看电影,喜欢某一个导演导的片子,喜欢新世纪音乐的轻灵,又或是连挑选餐具或食物的喜好都颇为相近。
这是很奇特的沟通方式,元已晴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或是吸引人的地方,可是偏偏自己居然会跟这个台湾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有这么多这么相近的地方!
她开始会在他晚归的时候摆上消夜,顺便递上一张卡片要他别太累;或者是他偶有提前回来的时候,她会开始绞尽脑汁要变出怎样的晚餐……这一切都令她觉得太过于……自然。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小脸埋在自己冰冰的小手里。
“你知道吗?昨天我居然在吃饭的时候还安慰他,今天遇见巴里芭拉大使的时候别太生气……完蛋了!我居然会有关心他的一天……”
“巴里芭拉?”沈蕾扬眉,“你是说上次那个中巴混血小孩监护权的问题吗?最后还不是把他判回巴里芭拉的爷爷了?”
“对啊!但这让两国的外交起了摩擦,总统也很烦恼,差点造成我们跟他们断交……虽然今天大使还是来了,不过听说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她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好友。“我发觉自己居然不是关心我们国家跟人家断交,而是……而是在乎他的情绪!”
沈蕾和元已晴对看数秒,最后她缓缓地下了结论。“你在恋爱,已晴。”
恋爱?!
这句话一下子便打中了元已晴的心房,她杏眼圆睁,红唇微启,想要辩驳些什么却又说不出理由。
最后她放弃了辩解,垂头丧气的就像个被发觉做错事的小孩。“我就是害怕你说出这句话。”
“说出哪句话啊?”
就在元已晴和沈蕾两人秘密会谈的同时,突然从身后冒出熟悉的男声。
“秘……秘书长!”
两个人很快地转身,元已晴的小脸蛋涨成了红色,活像颗不知所措的小番茄。
怎么会这么巧?说人人到、说鬼鬼到!
“呃……我们只是纯粹聊天。”元已晴狂跳的心脏简直要爆炸了,她希望他没听到最后她所说的告白,立刻转移话题。“这位是沈蕾,我报社的朋友。”
暖暖冬阳底下,只见汤凌霄褪下了以往的斯文西装打扮,换上了一件淡蓝色的运动长袖,一张俊脸上仍挂着平日一样的温和微笑。
“你就是已晴报社的好友沈蕾?我常听到已晴谈到你。”
“是的。”沈蕾也脸红了。
唉唉!希望自己说的话没被汤凌霄听见,否则她就是第二次害已晴下不了台了。
虽然汤凌霄很迷人,不过她还是快点脚底抹油,溜啊!
“嗯……很高兴认识您,汤秘书长,我是来采访独木舟选手们的,那么我先去检入区了!掰掰——”
“诶!诶!沈蕾……”
这沈蕾也太不够朋友了吧!怎么丢下他跟她独处?她好不容易才意识到喜不喜欢的问题,马上这个“问题症结”的男人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站在这里很热吗?”汤凌霄低语,站在她的身旁问着,高大的身子体贴地替她挡去了冬阳的曝晒。“我看你跟你朋友的脸都被晒红了,今天的阳光是比较大了一些。”
“嗯……是有一点。”
元已晴注视着前面喧闹的水面和来往穿梭的人群,就是不敢正眼看他,就怕自己的眼睛袒露出不该说出的笞案。“巴里芭拉的大使还好吗?你有去跟他说话吗?”
“我有跟他打过招呼了,不过他似乎还是挺不高兴的。”
汤凌霄叹了一口气。
这小女人跟他说的事情就只能围绕在公事上吗?他可是挤过那些繁文缛节、一堆想要从他口中打探消息的大使们,终于来到她身边,好不容易相心要轻松一下——这是他最近发现的,在元已晴的周围,总是能让他十分放松。
他喜欢她的贴心,晚归的时候每次不同的小点和幽默的卡片,总令他会心一笑,偶尔有提前下班的时候,跟她一起坐在那方小小餐桌上,互相吐槽,这是很有趣的体验。
她跟着他出访,或是参加各种记者会、与民众有约之类的公共场所,总是像只安静的小鸟,慧黠的眼睛乌亮亮地吸引他的目光,有时候一抬头不见她,他就会开始猜想,她是累了回家了吗?还是只是去一下洗手间……
她是只左右他视线的小鸟,悄悄地替他拾回在心中那一片一片他曾经不想要的温柔和温暖。
但是……他会不会重蹈多年前跟那个女孩的惨剧?每每想至此,汤凌霄便踌躇不敢向前。
“凌霄?这不是凌霄吗?”
就在汤凌霄陷入回忆之际,从后面传来了一声叫唤,他跟元已晴都回过头去。
只见在另外一头,走来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子,脸上的笑容十分热络,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来。
“林俊龙学长?”汤凌霄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学长的模样。
懊死!人在想要忘记过往的时候,总会有人出来让你无法丢掉过去。
林俊龙很快地来到两人的身旁,一副跟汤凌霄很要好的模样。“好久不见,这些年来我都在美国,没想到回来就听说你当了总统府秘书长了!”
“是上面的长官提携我的。”相较于林俊龙的热烈,汤凌霄回以浅笑。“学长怎么会回到台湾?想要搬回来定居吗?”
“才不是呢!是我老婆想要跟我回台湾来看看,我们大概停留一个礼拜玩一玩就会走了,没想到今天来到碧潭还会遇见你,真是稀奇!”
林俊龙的眼光飘到了站在他身旁的元已晴。“这位是……”
“这位是记者元已晴小姐,现在在替我写随笔专栏。”他简单地介绍着,“已晴,这位是我大学学长,林俊龙。”
“哦!你好、你好!”只见林俊龙不改热情本性,顽皮地笑着说:“我刚刚远远地看,郎才女貌真登对,还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呢!”
“不、不是的。”元已晴脸红地否认。
男女朋友?倘若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只可惜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脚戏。
“汤先生是不婚主义者,我只是来替他做一系列的采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