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吗?”
她点点头,眼露睽违许久的笑意,“你也多喝几口。”
他接过竹筒,将剩下的泉水全数饮尽,而他这爽快的动作看在她的眼底却格外暧昧,脸蛋淡嫣,至於随侍在后的小翠及阿铜可是不客气地掩嘴偷笑。
“你们在笑什么?”公孙添寿不明白地问。
他们摇摇头,纵使胆子再大也不敢说。
薰风微拂,湖面的荷花亭亭玉立随风款摆,游客络绎不绝。
“以后我有空,我们都出来逛逛好吗?”他愉悦地道,直想把她拉出她筑起高墙的小天地。
以前,总是她跟在他身后东奔西跑,如今,却是他要求她相随出门,一定是风水轮流转,他心怜她的遭遇也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
她敛眉低眼,犹豫不决的模样令他著急。
“巧意?”
“阿寿,今日与你出门是我最大的让步,你总得再多给我点日子调适心情,毕竟这样的我不适合……抛头露面。”她不想受人指指点点。
正当他想启口时,几位大娘人未到声先到,破坏了水榭的清静。
他恶狠狠瞪向她们,惊觉竟是名震杭州的四大媒婆。
这几位嘴皮子厉害的女人铁定不会放过巧意,他正想拉起史巧意走人时,却被她们眼尖发现。
“那不是三公子吗?咦,他身后的那位戴面纱的姑娘是谁啊?”
史巧意瞧见她们,脸色发白地躲到公孙添寿身后。
他压下不悦,和颜悦色的对她们打躬作揖,“各位大娘,日安。”
她们回以微笑后,齐同向他走近,目标是躲在他身后、戴著面纱的姑娘。
史巧意一心想躲避,哪知湖面吹来一阵风,将她脸上的面纱给吹走,原形毕露。
四大媒婆瞧见她的模样,不约而同露出活该的眼神。
“这不是史府小姐,怎么好端端的脸上多了道碍眼的疤?”媒婆甲眼露幸灾乐祸地问。
“原来毁了容,怪不得平时的气焰全不见了。”媒婆乙掩嘴偷笑。
“真可惜,好好的一张脸蛋就这么毁了。”媒婆丙故做可惜地摇摇头。
“正所谓马不知脸长,做人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攀不上,就该放手。”媒婆丁朝脸白如纸的史巧意暗示道。
她们一人一句的羞辱令史巧意难受得掩面而泣、敛裙跑离。
小翠瞪了眼几位没有口德的媒婆后,随后跟上主子。
“巧意!”
看到她愈跑愈远的身影,公孙添寿示意阿铜先跟上去,以防她出了意外。
“三公子,像史巧意这种霸气又没矜持的姑娘不要也罢,你……”媒婆甲被他瞪得不敢再出声,他那眼神似乎想把她宰了泄恨。
“你们全给我听清楚,无论巧意容貌美不美,她都是我今生唯一珍爱的女子。如果让我在杭州听到任何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我会不惜动用公孙府的力量让各位大娘在江南混不下去,失陪了。”说完,他马上朝史巧意奔跑的方向赶过去。
四大媒婆被这威胁十足的话给吓得脸发白。公孙府及史府是她们得罪不起的,倘若联合起来抵制她们,就如公孙添寿所言,以后就真的会没生意可做。
她们不约而同作出决定,对史巧意及公孙添福这两人还是少惹为妙。
在小翠及阿铜的指引下,他终於找到躲在花丛后哭泣的姑娘。
他步履极轻地接近她,“巧意!”
她拿起帕子,拭去脸上的泪水后,面无表情地看著蹲在她面前的他。
“阿寿,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她吸吸鼻子,对上他恼怒的脸庞再道:“几位媒婆说得对,我……高攀不上俊逸的你。”
听听看,她这是什么话!
“当我看清自己的心,认真追求你时,你却在意那些三姑六婆说的话,以这个微不足为道的理由回拒我?!”公孙添寿咄咄逼人的眼神迎视著她,“难道你真要为这道疤痕,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吗?”
史巧意用力按住疼痛的胸口,咬紧下唇颤抖道:“我……”
他失态地握紧她的肩,强迫她直视他,“你说啊!”
柔弱无骨的秀肩,纤弱得像是稍微用力就要碎掉,她忍痛地抿紧唇,说不出话来。
她的胆怯、唯诺令公孙添寿动了肝火,冲动地道:“我想看的是到那位总是精力十足追在我身后、大胆示爱的史巧意,这样的你,我不爱,这样的你,我不需要!”语落,他抛下她,气愤地转身离去。
这样的她,他不需要……史巧意泪眼婆娑地反覆想著他的话。
第十章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巧意这么说实在太伤他的心了。
鲍孙添寿无法接受自己的真心真意换来的竟是心上人的质疑。
“当初议的价不是这般的,你回去同你主子商量过后再来。”他阖上手上的摺子,又拿了另一本。“下一个。”
知书堂依旧人潮来来往往,四位公子难得齐聚一堂处理事务,却见其他三位很闲地窝在一块啃瓜子,全看著他一人揽过所有的工作,而且还忙得非常起劲。
鲍孙添福不能适应坐在知书堂却没事可做,示意其他两位同样没事可做的弟弟到门外,开个小小会议。
门外等待商议事情的管事或是老板,见他们有话要谈,纷纷识相离开。
“阿禄,老三到底怎么回事啊?”连续窝在知书堂工作两天,实在太反常了。
鲍孙添禄倚在柱子上双手环胸,“由老四来说比较妥当,以免我说完你又怪我造谣生是非。”
鲍孙添福看向小弟,“老四,你说。”
“巧意的事,让三哥整个人变得阴阳怪气。”公孙添汝抹抹疲累的脸,接续再道:“我们都晓得巧意为了脸上那道伤疤,意志消沉,但这也逼出三哥的真心,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男人被一位美丽的姑娘倒追几年都不动心的,除非那个男的心是铁做的,而且……”
话匣子一开,他开始碎碎念起来。
鲍孙添禄不耐烦地拍拍他的肩,“请说重点。”他们四位兄弟里,就属阿汝话最多,难为阿铁能和他当主仆这么久。
“前日,三哥将巧意哄出府在西湖赏荷时,一阵怪风将她的面纱吹走,恰巧又撞见四大媒婆,那四位婆娘当众奚落巧意面颊上的伤疤,硬生生破坏了他们出门赏景的兴致,他们小吵过后就不欢而散了。”这些话都是阿铜转述给他知道的。
难怪,老三会把所有的精神投注在工作上。
鲍孙添福叹了口气,长期这样下来,老三总有一天会横著被扛出知书堂的。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阿寿和巧意昔日相处的情况完全倒过来,阿寿想走进她心房,巧意却胆怯地不敢接受他,唉……
鲍孙添禄拍拍兄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有些人就是要失去才知道拥有的可贵,我想老三已经体会到这个道理。”
“但为了体会这个道理,他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谁叫他之前不好好珍惜。”他可是有教那只呆头鹅花该摘就要摘。
这时,阿铜跑到知书堂前。
“三公子,不好了、不好了!”火烧赶来通风报信的他,却被公孙添福兄弟挡下。
“你跟了老三这么多年,难道不晓得他此刻心情不好,还想进去当炮灰?”简直飞蛾扑火,找死嘛。
“但我有急事找三公子啊!”就算要他当炮灰他也认了。“几位公子,麻烦请你们让让,我好进知书堂。”
鲍孙添福摇摇头,“我不想让阿寿再烦些有的没的,有事可以跟我们说。”
“这事你们帮不上忙的啦!”情急之下,阿铜忘了主仆间的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