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风不隐瞒,叙叙道出父母亲北上催婚一事。
“你的情况就和当年的我一样,视成亲如极刑。”
“哪会一样。你娶得名满天下的京华绣女为妻,你们夫妻俩恩爱的模样让别人羡慕不已。”原振风道出事实。这对夫妻感情好得令很多人眼红。
当年京华两大传奇结成连理的婚事震撼全国,虽然波折连起,但到最后有情人还是相依在一起。这桩良缘美事,成为京城近年来最轰动的喜闻。
展凌霄想起妻子的美好及绵长似水的柔情,傻笑搔头。“真的,我很幸运。”
他幸福的模样令原振风神情略微不屑,门外忽然传来孩子欢乐的嘻笑声——
“爹,原来你躲在这里。”
原振风拍拍孩子的肩膀。“小子,没看到我吗?”
冀儿回头,一脸兴奋地巴着他不放。“唉,原叔叔也在这里耶!好久没见到叔叔了。”
他抱起孩子,“冀儿变重了!”
“爹娘盯紧我吃饭,我当然会变重。”
“喂,你儿子口才愈来愈好。”这孩子皮相好又聪明,一定与父母亲月兑离不了关系。
杯子及小菜送上桌,展凌霄为两人斟满酒。“这孩子太会说话又顽皮,我与夕蓉都很头痛。”
小孩子聪明伶俐固然是好事,但小大人的模样,令他们为人父母的有些担心,怕愈大愈难教育。
冀儿坐在大人的腿上,趁大人谈话之际,顽皮地偷尝一口桌上的美酒。
“哇——好辣!”小脸被浓烈的酒气呛红了一片,小手指着杯子:“娘说得没错,酒是穿肠毒药。”
两个大人被孩子可爱的模样逗得豪迈大笑。
“小子,等你长大点,你会爱死这种‘毒药’。”原振风笑道。
“快喝点茶。”展凌霄倒了杯茶给儿子去酒气。
这时,一记柔和的声调由珠帘后传来。
“冀儿,要不要跟娘出门?”曲夕蓉卷起珠帘,盈盈走出来,瞧见厅内来了位贵客,有礼福身。“原大人,安好。”
“嫂子,你的气色挺不错的!”就算当了娘,她依然是大美人一个。
“托原大人的福。”
展凌霄起身牵扶妻子坐妥。“要带冀儿出门,去哪?”
妻子前天才处理好南京曲府布坊分号事务,好不容易回来,本该好好休息几日的,怎么今儿个又有事要忙?
女人家最好能在家相夫教子,他不爱见她为家业太过操劳。
曲夕蓉接过丈夫递来的茶水,吸了一口轻道:“太后曾提起,前几年陈翰林退辞官场,便在京城办起学堂。我想让孩子到那儿读书,等会带孩子拜访先生。”
展凌霄听了妻子的话,赞同地点头。“孩子玩了太久,是该读点书。要不要我陪你去。”
曲夕蓉对丈夫微笑摇摇头,牵起儿子。“我自个去就成了,你与原大人聊聊。”她有礼地对原振风一笑,“原大人,夕蓉失陪。”
冀儿在离开前,不时回头对他们大喊,“爹、叔叔,我马上回来,你们要带我去玩喽,偷跑的人是小狈。”
待他们母子俩离开后,原振风有感而发地道:“说实在,真有点羡慕你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如此妻儿,要他辞官他都愿意。
“你也可以的。”
在多年前,原振风以考中榜眼及武状元而成为家喻户晓的京华传奇之一。再说他五官佳,年纪轻轻深受皇上的重视,前途无可限量。又曾听过小道消息,有不少名门淑媛还将他列为良婿、暗寄芳心,只是他不曾把女子的爱恋当成一回事。
他将酒一口干尽,烦闷地抓着头发:“不是说可以就可以,最少还要我看得上眼。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不是我要的。”
“那你要的是什么?”
原振风定定看着他,却无言以对,仅能闷气牛饮好几杯酒。
展凌霄抢过酒壶,制止他不节制的饮酒方式。
“你也老大不小了,先想清楚要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再放手追求。再说,你虽为京华传奇之一,但除了武艺才学出众外,你的小气也挺有名的,除非你的运气比我好,不然你恐怕年过三十还遇不上情投意合的姑娘。”
“我是节省,不是小气!”他火大地大声反驳,怎么京城所有人都将他节俭的美德解读为小气?
展凌霄见他烦躁未平的模样,想起当年妻子不见的那几年,他也是硬拖着朋友陪他喝酒解忧愁。
“光喝酒多没意思,咱们到城外赛一程马发泄体力。”他建议。去散心总比喝闷酒来得好。
“好啊,输的人得赔赢的人五十两。”
“好。”展凌霄爽快答应。
他得出去透透气,将烦人的事情抛于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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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里的小院子,暖阳下数盘竹筛铺平旬杞枝、决明……等晒干好收藏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药草香。
“凝雪姊姊,凝雪姊姊。”凤戏蝶蹦蹦跳跳地踏入太医院。
一名美貌女子正着手整理牛黄及冬虫夏草,瞧见她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声点,老太医午睡不久,别吵着他。”
戏蝶捂着嘴,左看看、右瞄瞄,亮眸灵活生动。“昨日你请公公送来的那锅枸杞四物鸡汤,好好吃喔!”她提高手上的竹篮,“我特地由御厨那儿讨来了四色糕点,你尝尝看。”厨子大叔与她交情不错,给她塞这篮最新研发的点心。
“后头有刚冰镇过的酸梅汁,进来用吧。”朱凝雪招呼她进门。
“好。”戏蝶兴奋地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入后厅。
太医院里终年漫着药草香,前院更是堆满各式珍贵药材。
这里位居于宫中最偏僻之处,是老太医在宫内研究药草医籍的地方,除了四名医官及两位略有年纪的公公帮忙外,多年来,还有位高贵的公主住进这里,虚心学习医药。
当她们走入后小厅时,宫女桂月端出碗药。
“公主,这帖药煎好,要小的端给谁?”她请示朱凝雪。
“先将它搁在一旁,等会我处理就行了。”
待宫女退下后,戏蝶也摆好糕点,取出搁在井水中冰凉的酸梅汁,正要大口享用时,朱凝雪却将药捧到她面前。
“小蝶,先把药喝了,再吃点心。”
“药苦,人家不要。”她扁起小嘴。
朱凝雪好笑地瞅紧她。这丫头像所有孩子一样,怕苦、怕吃药。
“最后一帖药喝完,你的伤才算是复原。药若真的很苦,我有罐百花枫糖,你可以沾点甜甜嘴。”她柔声相劝这位顽固的表妹。
戏蝶愁眉苦脸地瞅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心不甘情不愿伸手接过手。“你一定算到我今日会来的!”
朱凝雪笑而不语。
戏蝶深吸口气,捏紧鼻子,一股作气将药干了。
“酸梅汤不解药性,先喝口,可去去苦味。”
她连忙喝了数口,呼口大气。“吃了这碗,就没有了吧?”
“对。”朱凝雪温婉可人的笑,具有令人安心的魔力;也因为如此,她成为公公、宫女们评价为温柔又没娇气的好公主。
戏蝶嘴中化开的甜意让她掬满笑容。“姊姊,手上的事先搁着,过来吃块糕点嘛!”
朱凝雪侧首睨了她一眼,微笑轻问:“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每当这丫头带点心来访,通常怀有目的。
炳,被识破了。
她尴尬地扭着衣角。“会让声音变沙哑的药没有了,我想……想……”
朱凝雪二话不说,起身走到木柜前,找出一只小药瓶交给她。
“谢谢姊姊。”她兴奋地将药瓶收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