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洛话中有话地说。
“你的意思是?”
“既然贺芷柔已有素行不良的传言于外,对你而言就是最好的利用之处,你可以先佯装不知情地接受她成为你的福晋,再乘机逮住她败坏名节之证,以控求皇上退婚。接着,你更可以以此婚事为失望、伤心理由的基础,冠冕堂皇地拒绝皇上再为你安排另外的婚事。”
永蠪忍不住击掌道:“真是好办法!”
扶洛这颗脑袋就是有用不完的主意!
永蠪高兴之余,又有疑虑。
“但是在深宫内苑里,不是宫娥就是太监,她要如何素行不良?”
“这还不简单,你可以请求皇上准许你们出宫游山玩水,等逮着有力的证据再回皇宫,只不过这段期间你要善待贺芷柔,让旁人都相信你是真心爱她,到时候你才能得到加倍的支持!”扶洛的鬼主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深沉和可怕!
“我有必要善待她?”
“没错!”
永蠪思虑着扶洛的话,忽然一扫心中的郁闷,开心地笑了,他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回到边疆继续他的军事计划了!
欢声庆鼓在紫禁城内沸沸扬扬传开,乾隆在皇宫内大设婚宴,邀请众卿家一同享贺。
景安宫内一片肃静气氛,有别于宫殿上的热闹,一干宫女排站于景安宫门外,来回踱步于新房内的是一位心不甘情不愿的新嫁娘——
“小姐,你这样走来走去,不累么?”
贴身丫环桩儿不耐烦地问了她家小姐一句。
贺芷柔一身喜服,头顶珠翠戴花冠,手里紧握着一条早被她拧得狰狞的绣帕,脚底踩着一双盆底鞋,神色看来十分不安。
她偎到桩儿身边,紧张道:“怎么办?怎么办?待会儿要是十一阿哥进来,我该怎么开口?”
全天下,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慌张了!
桩儿是与她从小一块长大的丫环兼玩伴。
年纪长她三岁,行事比她机伶,头脑也比她来得灵活、慧黠,所以每次她惹下麻烦、捅了楼子,都是找桩儿替她想办法圆补。
“什么怎么开口?”
桩儿走到摆满喜果喜糖、双红烛、交杯酒的圆桌旁坐下,一副歇腿的模样。
桩儿并不是没规没矩的丫环,只是今日陪嫁,真的有些累坏她了。
“我要告诉十一阿哥,其实我不愿意和他成亲!可是我该怎么开口才好呢?”
贺芷柔标致的脸蛋上,扑上一层晶莹的细粉,两道柳眉几乎快皱成一线,黑白分明的眼睛盛满焦急,弯翘的长睫上下眨动时,仿佛也煽出眼底蕴藏的一抹抗拒,秀挺的鼻梁悬着强烈的坚持,从她樱桃小嘴吐出的,自然是不满的言语。
“当初爹为了不让我成为和亲人选,尽其所能放出各种流言诋毁我的名誉,如今避免了出番和亲,却还是要与皇阿哥成亲!这……岂不是前功尽弃么?”
闻言,桩儿险些没跌下椅凳。
“我的小姐,‘前功尽弃’这四个字,不是拿来这样用的。”
“唉哟!我哪里管得着这么多呢!现在我只想找办法推掉桌上那杯交杯酒!”
“你人都坐上皇轿、嫁进皇宫了,皇室婚典也一一落成了,现在你想推掉这杯交杯酒?才是做梦吧!”桩儿揶揄道。
贺芷柔低声叫道:
“都是你啦!叫你替我早点想个法子推掉婚事,你硬是要我嫁进宫里再说,现在可好了!没后路了!”
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她都没有,学也学不来!琴棋书画更是无一精通,现于外的优秀才艺,实际上都是由桩儿顶替、代笔!!
说起她家的桩儿,实在了不得!比她这位小姐还要称头!小姐她不会的事,她的贴身丫环统统一手包揽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现在,她也只有桩儿能依靠了!
“好桩儿!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替我解决困境的,是不?”
贺芷柔一脸楚楚可怜地哀求桩儿。
“不。”她回答得简洁有力。
“怎么可能?凭你如此聪明绝顶,一定会有办法帮我的!”
芷柔一边赞捧着桩儿,一边央求她赶快想想办法。
桩儿想了会儿,瞟瞄桌上的交杯酒一眼,郑重地问道:“小姐,你真的不想和十一爷圆房么?”
“我、我——”芷柔粉女敕的双颊倏地刷红!“你胡说什么!我连嫁他都不愿意了!包遑论圆房!”
她怎么可能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有肌肤之亲呢?
荒唐!
桩儿闭了闭眼,思索了会儿,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今晚就借酒装疯吧,可是能不能躲过一劫,就看你的造化了。”
“嗄?你要我怎么借酒装疯?我不会啊!”
“还不简单,喝了酒之后,就装得颠颠倒倒,要倒头呼呼大睡也可以,等会儿十一爷进房后,我再替你圆词不就得了。”
桩儿将事情看得简单,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或许是她的胆识原本就比天高。
桩儿替小姐斟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
“真的要喝酒呀?”芷柔面有难色地端起桌上的杯子,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从来没沾过酒,如果不胜酒力怎么办?或许只要一杯就当真会让她醉死酒国了!
“惟此下下策。”桩儿凉凉地说道。
“好吧!我就采此下下策!”
闻言,芷柔只好心一横!举高杯子一饮而尽——
“唔哇!”芷柔连忙将酒杯搁回桌上,伸吐着舌头,感觉有一把火正在燃烧她的咽喉!“真难喝!”她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用手绢拭着额际迅速沁出的薄汗,双颊更似火烧过一般灼烫!
桩儿看着小姐步履交错地步向床炕,不一会儿便完全躺平了,心里不由得暗自喊糟!
“小姐!”
桩儿赶紧起身来到床边,看着小姐一张红通通的脸,和迷蒙的眼,她无奈地摇头道:
“你的酒量也太差了吧?平时这么爱玩、爱闯祸!却不会喝酒?唉!”
“呵……”芷柔傻笑着,又打了一个酒嗝。“咯……”
其实醺醺然的感觉也不错。
“桩儿……一切拜托你了……我真的觉得好晕……”
“好好好!”桩儿一叠连声地答应,忍不住叹气。“你要睡,也得先把头上的戴冠拿起来吧!”
“嗯……难怪头那么重……”她已经陷入昏沉中。
桩儿替小姐取下沉重的戴冠,让她能找个舒服的姿势合眼,心底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饼了一会儿,她听见外头传来吵杂的声音,心想应该是十一阿哥回房了!于是她绕过桌子,恭敬地站在内房门口准备迎接。
永蠪原本是不想进新房喝交杯酒的,但是在扶洛的劝说下,他只好先遣退所有宫娥,再打发一干想看热闹的阿哥、贝勒子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景安宫。
“十一爷吉祥!”
一走进内房,便遇见恭迎他的桩儿,永蠪停下脚步,沉声道:“免礼。”
“谢十一爷。”
桩儿挺直背弯,偷偷迎视十一阿哥,不看还好,这一看倒让桩儿顿失芳心——
只见那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俊逸脸孔,双眉间锁着层层的傲气,深邃的眸子如夜明珠似的有神,俊挺的鼻梁突显他不可一世的骄气,身形高俊挺拔,英姿焕发!气宇轩昂!
她在他身前,显得十分渺小。
“你可以下去歇息了。”
永蠪只是丢下冷淡的一句话,便径自迈步走进新房里。
他十分讶异眼前所看到的情景——一个已经躺平于床炕上的新嫁娘?!
察觉出十一阿哥的震愕,桩儿机伶地开口解释。“启禀十一爷!方才小姐因为口渴,以为杯中装的是茶,于是一饮而尽,不胜酒力醉倒了!请十一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