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高挂,她孤独地坐在凉亭里,没有特别要做什么,只想乘着夜晚的凉风,将复杂的心绪推往黑漆漆的天际,再将忧愁抛向远方。
对爹的牵挂依然存在,但是现在的她多出一份面对的勇气。
或许很多事都不值得逃避,只要愿意面对就会有转机。
夜凉如水,她忽然有些睡意,于是正打算起身回房就寝,才刚步下石阶!却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强制挟到暗处。
她没有露出惊惶的神态,因为她相信在东方府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为所欲为,而心里却稍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为什么她疏忽了危机靠近?
“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熟悉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你们府中是否住了一位姑娘?她的厢房位于何处?现在我放开你,但是你最好安分一点,别想大声呼救。”
迸庆海的威吓带着冷绝,可是她并不怕他,若要比谁恐怖?东方皇宇必定居冠,但是对她而言,东方皇宇善良如神。
谈余嫣缓缓点头,古庆海才松手轻推开她,但是两人的距离依然没有相差太远,如果她企图逃跑,他绝对可以将她一掌击毙。
当然,谈余嫣不会逃走,因为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没想到爹的消息如此灵通,尽避她足不出户,爹也知道她没死。
难道是上次逃离东方府时,被邪灵教的探子逮到消息?她暗忖着。
“快说。”他压低声音吼着。
谈余嫣硬着头皮,慢慢旋过身抬眼望向古庆海,一张犹如出水芙蓉的娇颜就呈现在他面前,瞬间,他屏住呼吸,深怕他的呼吸会吹破她的玉脂凝肤。
天哪!世间竟有如此尤物,堪称风华绝代。
他见识过不少女人的美丽,但是眼前的绝色佳丽,倒是震撼了他,什么风流惆傥、调情圣手,此时此刻全成废料!什么也不是!
她美得娇柔、美得可人,他几乎是日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她是谁?!东方府的小丫环?或是东方皇宇的陪寝宠妾?
据闻东方皇宇有一个妹妹,不过早在多年前失踪了,当时还闹得满城风雨,也是东方家最动荡不安的一年,不过事过境迁,也没有再听闻东方小姐的下落如何,按常理推判,她不太可能是东方小姐。
依她华丽的服饰看来,不可能是婢女,那……她当真是东方皇宇的侍妾?!
思及此,吉庆海心头忽然熊熊燃起愤怒的火焰,他知道那是嫉妒!
为什么这位倾城娇女会是东方皇宇的女人?!老天未免让东方皇宇占尽太多好处了吧!
“你知道我的问题吧?”看她发愣,他还以为自己问话不清不楚,索性再问道:“你们府里是否住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姑娘?”
对一位令他动心的女子,说起话来也格外客气,不像先前的粗鲁无礼。
“庆海师弟?”他竟然不认得她?!
说的也是,她自己都不见得认得自己。
这张脸等于是易容过后的陌生脸孔,他不可能识得,若他知道她就是谈余嫣,肯定会大吃一惊,或许他根本不相信。
“你……”
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古庆海退了一步,心中抱着不安。
等等!罢才她似乎喊他——
“庆海师弟!”她主动走近他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回原先的模样。“怎么了?”
她——谈余嫣?!
他的心底冒出一道石破天惊的尖叫声,默默响彻云霄,更是既矛盾又复杂。
迸庆海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子,不仅貌美如花、声音又似黄莺出谷,完全不像谈余嫣——毁容、哑口——再怎么看,都看不出她是谈余嫣!
不!他不相信令他一见钟情的女子,会是与他共处长达数年的谈余嫣,她的狰狞与恐怖都还残留在他记忆中!她怎么会是谈余嫣?!
“你究竟是谁?”他冷着声音问,双手已经抡拳防备。
“我是你的师姐——谈余嫣。”她语气确定不移地告诉他。
真可笑,她的身份竟然会遭怀疑,只因为换了一张脸和拥有声音。
“不可能。”他拒绝相信的态度也是十分肯定,至少他有十足的理由不相信她的话。“是东方皇宇收服了谈余嫣,逼她招出一切,所以叫你冒充她?”
这是他脑中现在惟一能想到的答案。
“不过东方皇宇这计谋真不高明。”他干笑着,额际浮冒的冷汗却泄露出他心里的不安。
“他以为你能顶冒谈余嫣?骗得了谁呢?谈余嫣可是被黥面的怪物,从小就被毒哑了,又怎么可能像你这样说话?”
“也难怪你不相信。”她也是说服自己许久才肯相信这是奇迹。
“东方皇宇的目的是什么?”一位绝世智者竟会做出这种蠢事。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她希望东方皇宇没有任何目的。“但是我确实就是你口中的怪物,那可怜可悲的哑巴谈余嫣。”
她一再坦承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得不相信了!只有瞠目直视她的容貌,万分惊讶着。
“是他洗去我脸上的图腾,挽回我失去已久的声音。”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但是古庆海无法了解那抹笑容的意义。
她真的……好美!
他仅能怔望她的巧颜。
“我以为我将惨淡过一生,可是他却扭转我的不幸,无论是羁绊多久的残缺,他只要花些心思,即可改变我。”她目光幽幽地注视他。
“你真的是谈余嫣?”
“嗯。”她点头。“否则我怎么认得你是谁?还知道你的名字。”
“老天!你简直就像月兑胎换骨过后的谈余嫣。”他惊叹。
“我就是我。”她略显不悦。“虽然我的外貌大不相同从前,但是我的本质依然没有改变。”
其实她觉得自己改变不少,包括心理上的变化。不过她不会告诉古庆海,因为他们从来不是交心的好朋友,她没必要对他剖白。
“我只是不敢相信……甚至讶异你的转变,没有其他意思。”他解释道,不希望美人误会。
这算狼狈吗?他竟然对自己以前最嫌弃的女子低声下气,却又甘之如饴。
天哪!他肯定疯了。
“没关系。”她别开忧郁的表情。“反正我也习惯了。”
他急得想再为自己解释一次。“师姐”
“说明你的来意吧!”她淡漠地说。
天晓得他已经几年没喊过她一声师姐,即使他表现出友善的模样,也无法打动她的心。
他们之间毫无交情可言,只有邪灵教的师姐师弟关系存在。
“好吧。”他颓丧地叹了日气。“言归正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她不想离开皇宇,更不愿意再为恶,现在,她只想逃离仇恨满溢的生活。
可是她不能背叛父亲,因为她曾经誓死效忠父亲一生。
按杂的思绪一直缠绕着她,想理也理不清楚。
“我暂时无法回去覆命。”
这已是他料想中的事。“无所谓,因为师父另有交代。”
她猛然一骇!心头总是被惶恐占据着。
“什么交代?”她忍着害怕,微颤地问。
迸庆海从袖口掏出一小药瓶塞到她手中,径自说道:“师父吩咐若见你安然无事,则交给你这瓶毒药,要你伺机行动,毒死东方皇宇!”
“嗄?!”她简直傻眼。
爹竟然要她毒死东方皇宇?!而且是在她对他动心之后!
她办不到!
“我——”她抬起双眸,却迎上他冷冽的眸光,到嘴边的话又吞回月复中。
“你应该知道反叛的下场。”他阴森森地笑了。“何况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也不希望见到他死在他一生最怨恨的仇敌手里吧?”
仿佛被人狠狠捶了一记胸口般难受,她痛苦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