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班?这可是在说她吗?官朝海杏眸一瞪,待要驳斥,便听见沐温川平静的声音:“没办法,辜公子声名狼藉,所到之处人心惶惶。去年在杭州已经给过你一次教训,今年你竟又来这里为非作歹,我只好奉陪。”
“桂花贼言重了,这张卖身契是你情我愿,怎么会是为非作歹呢?倒是你夜闯辜府,不但偷我钱财,还想纵放我辜家奴仆,你才是为非作歹叮。”
兰姑拉着官朝海颤声道:“我爹娘不可能把我卖给他,定是他逼迫他们。”
“逼迫也好,自愿也罢,只要有这张合同在手,你兰姑休想离开我辜府,除非你不顾你爹娘死活──”
“你先顾好你自己死活再说吧!”官朝海怒道,从墙头一跃而下,辜府护卫立刻聚拥上前,眼见官朝海赤手空拳便与对方打了起来,沐温川无奈的摇摇头,拉了兰姑要走。
“等等!那张合同──”
“合同交给我!”官朝海刚出拳击退一名辜府侍卫,又从背上抽出一截短棍,伸手一甩便成了长棍。“你们快走!”
“就凭你也妄想夺我的合同?来人!快将那女贼擒下!还有那该死的桂花贼,别让他跑了!”辜茂才躲在两个护卫身后,咬牙切齿的道:“一年前你在杭州坏了我的好事,还烧了我的房子,今年你等着被我送进衙门吧。”
“既然你这么怀念当年的事──”沐温川叹口气,左手已模上腰际飞钩。“那我就再让你重温旧梦吧。”
沐温川窜身加入战局,手中银钩一扬,撤了敌方兵器,再两招游龙摆尾,便撂倒四五个大汉。
奔茂才见侍卫们拦阻不了桂花贼,紧张得差点跌了跤,连忙吆暍更多侍卫阻挡在他前面。“抓住他!抓住他!我大老远把你们从京城带来这里是为什么……谁能给我逮到桂花贼,我就赏他一千金!”
蜂拥而来的侍卫越来越多,他并不打算与他们恶斗下去,趁着与官朝海擦身之际对她喊道:“你先带兰姑走!这里我来收拾!”
“你疯啦!”官朝海长棍一挡、左拳一出,打得一名侍卫倒退十几步摔落池塘。“他们这么多人,你怎么应付?况且我一定要拿到那张卖身契──”
“叫你走就快走!这里我早已有安排!”沐温川飞钩人手,与官朝海背对背。“敌众我寡,先救兰姑出去要紧,快去。”
沐温川的口气坚定不容妥协,官朝海恼他又对自己发号施令,却也想不到除了照做以外更好的办法。
就在官朝海往回奔、打算带兰姑先走之际,她听见辜茂才的喊叫声:“快、快!快上弓箭!别让他们跑了!”
一排飞箭从天而降,官朝海压低了兰姑身子,甩棍打落飞箭。
这头桂花贼银钩一舞,扫退了数十人马,跟着从腰边皮囊掏出了火种点燃,火光闪闪之际,只见他面带微笑的望向一脸惊恐的辜茂才和阿威。
“去年玩得不够,今年要玩就玩大点。”
火种朝旁一扔,不知何时已埋藏好的引线立即点燃了火药,一时爆炸声不绝于耳、火光四起!吓得众人惊慌失措,不知要先救火还是先逃命。一片闹哄哄之际,就属阿威的惨叫声最凄厉。
“又着火啦!我的又着火啦!救命啊──”
“用火药!你竟敢──”辜茂才气急败坏,看见那头的官朝海扣着兰姑施展轻功就要越墙而去,他立刻扯住身旁的弓箭手。“快!她们要跑了!”
一支飞箭穿过黑烟,“咻”一声朝官朝海与兰姑射去。官朝海发现得太迟,连忙一把推下兰姑,自己左脚却中了箭,两人双双跌落在围墙外,兰姑身手不似官朝海灵活,落地时竞拐了脚。官朝海见状,连忙忍痛拔下自己小腿上的箭枝,撕下一块衣角扎紧伤口,扶起兰姑继续往前跑。
“这个方向不对,我的马下在这里──死桂花贼,也不跟我交代清楚要往哪里逃,就只会命令我!”小腿上的刺痛令她冷汗直冒,只能靠咒骂桂花贼泄愤。“每次都要跟我抢,下次再让我遇到他──”
“不会有下次了。”沐温川不知何时追上了她们,他满身烟尘,一双凤眼里光芒闪闪的,看起来相当开心。“别老是在背后议论人,我可都听见了。”
“哼!”行走江湖来第一次受伤,官朝海心中十分慌张,可没心情与他斗嘴。“咱们怎么跑进民宅小巷里了?你的马到底在哪里?辜府的人要追来了!”
“我的马在另一头呢,谁知道你会往这里跑,越跑越远了。”沐温川见她俩脚步缓慢,接手搀住兰姑。“你受伤了?”
“刚刚摔下来扭伤了脚,飞天女贼还中了箭!”
眼前一处胡同,沐温川拉着她俩闪进矮屋后头,三人躲在破墙后,静声聆听着辜府侍卫骑马呼啸而过。马蹄声渐远,沐温川回头见官朝海神色果然不对劲,冷汗几乎湿了她的新面罩,眉头紧皱着,一双杏眼还是逞强的瞪着他。
“现在怎么办?辜府的侍卫往前找不到咱们,一定会再回头。”
沐温川静听着外头的声响,又瞄了眼官朝海,低声道:“他们走远了,要走就趁现在。我带着兰姑走没问题,但你──”
“你们先走吧。”官朝海按着伤,见沐温川没吭声,兰姑倒是一脸着急。“欸,我没事的,你们快先走吧。你以为逃了出来就没事了吗?万一辜茂才寻到你爹娘那里就糟了,快点快点!没时间了!”
“你们放心,我已安排兰家夫妇在城外的纳福客栈里等我的消息了。辜家财高势大,你们虽然委屈,还是得先暂时迁居避难为妙。至于这张合同──”
“你拿到手了!”官朝海见沐温川手里的正是那张卖身契,只是上面多了几道褐色污痕。“兹誓作废……还有手印?这是辜茂才签的?他怎么肯?”
“因为那群护卫自知不是我的对手,对主子又不够忠心,方才一时没有笔墨,只好请他咬破他那双纤纤玉指一用。血书为证,兰姑这下可以放心了。”沐温川愉快道,将合同折好交给兰姑。“这个辜茂才处心积虑想报复我,幸好我早有准备。他不但没成功,还教我伤了他的宝贝玉指,一定更恨我了。”
兰姑手里拿着合同,感激得几乎落泪。“谢谢你,桂花贼!”
“这么多侍卫还拦不了你一个,你挺有一套的嘛。”官朝海咕哝着,这读叹倒是有几分真心的。“既然如此,你快带兰姑走吧,我怕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但是留下飞天女贼一个人在这里,似乎不妥。”
“行了,我不过是喘口气,待会儿也就走了,你不用担心。”
商议既定,沐温川一把背起兰姑。“那么,后会有期了,飞天女贼。”
“希望下次咱们别再选择同时、同日、同地点下手了,桂、嗝──桂花贼。”官朝海挥挥手,目送他俩离去。她吁了口气,撑起身子尽量往屋檐阴影底下躲,靠着杂乱堆陈着的木板,官朝海静静听着破墙外的声响。
安静了好一阵子,马蹄声又传了来,官朝海手里紧握着她的棍,听着不远处的人声,似乎是辜家侍卫的声音,似乎是辜茂才的声音,又似乎是衙门捕快的声音……渐渐的,马蹄声又远了,一片黑暗中又恢复了宁静。
紧握着铁棍的拳头又冷又麻,官朝海松了手,铁棍上尽是自己的冷汗。她低头检视伤处,这才发现伤口原来不小,血也没完全止住。重新扯了一块衣襟包扎小腿,官朝海忍着疼想尝试站起身来,但腿一使劲,伤处的血液就开始汩汩流出,最终她只好放弃,又靠回了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