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原谅什么呢?你爹跟我爹之间的恩怨,本来就与我无关。我有我的日子要过嘛,我根本就不在意的。”泪垂两颊,宝雀难掩心中激动。“我在意的是你啊,白乐天!是你啊!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说喜欢我的?为了什么……”
宝雀声嘶力竭的哭喊令白乐天感到震惊。除了隐瞒她这件过往,他还做了什么害得她这么伤心?他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宝雀……”
宝雀哭得身子都在发抖了,白乐天想要拥抱住她,却被她用力推开!挣扎之际,宝雀脚底下泥土湿滑松软,她一个不稳,竞就随著崩落的土块滑落山崖!
“宝雀!”白乐天即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却被她一起拖下山崖,眼见崖顶就快消失在眼前,他情急之下只能猛抓住垂在崖壁上的藤蔓,一手拖住两人不往下坠。“宝雀、宝雀!你没事吧?你抓紧我不可以放手,抓紧我!”
宝雀感觉他紧抓著她的手腕抓得她都痛了,根本不容她松手的余地。但当她见到那个属於他的金色荷包从他手里掉落、坠入谷底,她的目光不禁追随而去……
“宝雀!别往下看!抬头看我、看我!”白乐天紧抓著藤蔓的手开始感到汗湿,逐渐开始层层剥落的藤皮也让他知道大事不妙了。他苦笑著,忽然低头朝底下的宝雀喊道:“喂!我喜欢你!就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答案就是这么简单!虽然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问,但是你不准不相信我,知道吗?”
宝雀紧抓著白乐天的手,感觉到藤蔓的晃动,和他紧握到颤抖的力道。他的话传进她耳里,像是一道忽然展露的曙光,正是她所期盼的。但是、但是……
“这藤蔓支撑不了两个人——”白乐天咬牙,作出决定。“宝雀,你听我说,你身子轻,我举得起,我待会儿用力把你抛回崖顶,你自己也要用力,想办法抓住上头任何能抓的东西,芒草也好、树枝也好、石块也好,用力抓住——”
“慢著!那你呢?你把我抛上去要使多大的劲,这藤蔓会断的!”宝雀感到惊恐,因为预见他随著断了的藤蔓而坠谷的情形而惊恐。“我不要!”
“不准不要!”白乐天厉声大喊,但当他看见她脸上那抹惊慌,知她是为了他而牵挂,他只能叹息。“宝雀,事态紧急,由不得你说不要,明白吗?我把你甩上去,藤蔓应该还撑得住我,这样至少咱们两个不会一起摔下去……喂!你不要小看我,我虽然是有钱公子爷,但是我平常有在锻链体魄,身手可是很矫捷的!所以……所以,你不要担心嘛……”
“无时无刻都要吹嘘自捧,你这人怎么会这么自大!”叫她怎么不担心?他根本是强人所难。“白乐天,我要你答应我,你不会让藤蔓断掉、你不会掉下去!你听到没有?你如果不答应我,我也不要松开你的手!”
“这……”见她明明担心得要命却还要逞强,白乐天心里满满的甜蜜喜悦,连勇气也倍增了。“好啊,我答应你就是了,真是凶婆娘一个……”
“什么!?我——”
“好了,别再跟我争论了,我数到三,就将你往上抛,你一定要用力抓住崖上的任何东西,然后奋力爬上去,知道吗?”
宝雀心里怦怦大跳!听著白乐天镇定的声音数著:一——二——三?——
一阵天旋地转!宝雀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腾空了,手腕痛得像是要断掉了般。当白乐天的手松开她时,她猛一睁眼,看见崖边的石头、大树——两手奋力一伸、猛然抓住地上的树根。虽然被碎石划得遍体鳞伤,但她终於安稳的落地了。
“成了、成功了!我上来了!”宝雀身子还在发抖,却忍不住兴奋的大喊:“白乐天!咱们成功了!原来你真的很有力气!白乐天……”
崖边没有白乐天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除了风的声音、水的声音,她什么也没听见——“不……白乐天!白乐天!”宝雀惊慌失措的奔到了崖边,颤抖著身子往下探看——
不见了,他不见了!只剩下断了一半的藤蔓随风摇晃,不停拍打著崖壁。
山崖之下只能看见整片苍郁的树林,虽听得到流水潺潺,却看不见溪流。她焦急的望著那整片的青绿,却什么也寻不到、什么也没有!
“不要……不要!拜托你,你答应过我不会掉下去的,你答应过我的……白乐天、白乐天!”宝雀喊著、唤著,却只能听见山谷间传来自己的回音。几番无助的嘶喊,极度的恐惧缠绕在她心头,让她终於再也承受不住,痛哭失声——
“不要、不要离开我!白乐天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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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之中,上下一片忙碌,不断有仆僮领著大夫进进出出。宝雀焦急的想要进去探望白乐天,却被挡在房门外。
“黄姑娘。”白夫人从白乐天房中走出来,一脸的忧愁。面对这昔日友人的女儿、本该是她媳妇的女子,她不知如何以对。“谢谢你……多亏有你跑下山来通知咱们,我才能即时派人上山搜寻,才能赶在天黑前找到乐儿。真不敢想像若是天黑了该怎么找,荒山野岭的,又是那么深的山谷……”
“他怎么样?!他伤得很重吗?!”宝雀一脸的惊恐还未褪去,满心急著只想见白乐天一面。“求求你白夫人,让我见他一面,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就好!”
“他伤得很重,不希望你进去看他。”推门而出的丁守竹转身对宝雀微笑道,跟著从房里走出来的,竟是金喜。
“为什么?”为什么丁守竹能见他,金喜能见他,就她不行?“不可能的……”
“是真的。”丁守竹微笑著,唤来小柴。“你少爷要你送金小姐回去,快去吧。”
金喜一言不发,经过宝雀面前时,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默默离去了。
“黄姑娘,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处理呢,不如先回家去。”
“白乐天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黄姑娘,他跌落那么深的山谷,身受重伤,几位大夫都束手无策。白兄他恐怕……不久於人世。”
白夫人在一旁听了,立刻掩面哭起来,就连家丁俾女们也都跟著呜呜咽咽。
宝雀震惊得不能自已,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注意到身旁众人的哭声听来不大自然,而且没有眼泪……
“白兄青年才俊,倘若真如此早逝,实在太可惜了。”
“他都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宝雀伤心欲绝,身子一软,几乎要昏过去,幸好丁守竹一把扶住了她。
“黄姑娘,你知道他现在撑著最后一口气,为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织染大会。”丁守竹轻声说出来的话语,却在宝雀心头狠狠一撞!“眼见织染大会的期限将至,十二面屏风却只完成了一半,你知道他有多看重这场织染大会的。即使在他浑身痛楚,心神涣散的时候,他心里也还记挂著这件事,口中不断呢喃:宝雀,你一定要为我赢得织染大会,一定要为我染出最漂亮的夕阳——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让你见他,他知道你若见了他那副痛苦的模样会伤心难过,你就染不出漂亮的布了。”
丁守竹的话像是把她打入了地狱底层般,让她万念俱灰——原来他最在意的,果然还是织染大会。他舍身救她,并不是真为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