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神仙……”老百姓惊呼著,不可思议地猜测。
“唔……”流光盯著翻身下马、明明有张那么好看的脸蛋,此时却臭到不能再臭的卫寻英,不禁诧异。“你怎么--”
拥抱突如其来,流光感觉有抹温暖停留在自己凉凉的唇上,堵住了她的话,又飞快地离开,把她埋进男子的香气里。
终于被他亲到了……卫寻英红著脸,皱著眉,把脸埋进她的发,想隐藏自己因为又兴奋又尴尬而严重扭曲、几乎快抽筋的表情。“总算找到你了!”
“不是吧?这儿这么偏僻,你也能跟来?”李十三啧声,换来卫寻英怒目瞪视。
“你来了,那,茶馆大会?”瞄见小镇乡民错愕的眼神,流光小心地稍稍推开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但很快又被拉回他温暖的臂弯里。
“我不知道,早结束了。你走的那天,我也跟著追来了,宛在轩夺不夺冠,我不知道结果,也无所谓了。”卫寻英漫不在乎地说著,忍不住又瞪她。“你知不知道我骑著马跑了好几天的路,癫得我骨头都要散了!你跑那么老远来这里,到底见到梁鸣凤没?见到了就快跟我回去!”
“昨天才打听到梁鸣凤住的地方,我们现在正要去找她。”流光牵住卫寻英的乎,不可否认此刻她心里真的非常高兴。他能陪在她身边,她要面对这个满是伤心回忆的小镇就不再那么困难了。
三人一起来到了一间农庄,流光和李十三站得远远的,看著卫寻英跟木屋门口那对母子说话。梁鸣凤手里抱著一个正在酣睡的小女孩,脸上依旧清秀,却削瘦。
小男孩拉著娘的裙角,睁著大眼睛盯著卫寻英。卫寻英把手里一个包袱塞给小男孩,梁鸣凤还要留他,卫寻英笑著摆摆手,离开了。
卫寻英走回流光身边,丢给流光一个安心的笑容。“梁鸣凤现在日子倒也过得还好,自从她生了凤鸣以后,在这间农庄里找到了差事。大旱结束,天降甘霖,农庄又要忙碌起来了。再加上你送给她那些银两,不但够吃饱,还有余力送那小表上学堂了。”
“那就好……”流光望著木屋屋顶上渐渐升起的炊烟,驻足许久。她终究不愿再当面跟她相认,当年她没能救她,总觉得有点亏欠。“咱们走吧,我还想给娘和姊姊的坟上炷香。”
走到一处荒凉草地,卫寻英发现,那根本不算是座坟,枯黄杂草间两个微微隆起的土堆,刻著任大婶和她姊姊的名字的木板甚至倒落在地,有虫蛀的痕迹。流光上完香,黑眸始终盯著不远处一座绿湖,湖上有木桥,湖边几个洗衣妇人。
“那年闹饥荒,娘病逝,成老爷收我跟姊姊当义女……后来隔壁村的一个少爷看上了姊姊,成老爷作主,便把姊姊嫁给了姊夫。可是我没想到,原来成老爷是跟姊夫收了五百两银子,把姊姊像个丫头似的卖给姊夫。”
卫寻英发现流光声音颤抖,牵著他的手满是冷汗。他放开了手,转而将她拥进怀里。流光的脸埋在他胸前,停顿好久,才渐渐平缓了呼吸。
“成老爷拿这五百两又去买了凤姐姐回来,他们成亲那晚,我逃了出来,想去找姊姊,最后却在那座湖里看见姊姊……我跳下水,想救她,却也差点淹死。等我被别人救起后,我把姊姊埋葬在娘的坟边,不吃不睡地哭了好几天,再醒来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只知道我一定要回苏州去……”流光抬起脸,看著卫寻英的脸很是不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姊姊,伤害凤姐姐呢?她们是那么好的人,什么也没做错--”
“流光,她们什么也没做错,只是遇上了错的时机、错的人,才会造成遗憾。生死有命,人各有不同际遇,就像你姊姊虽然走了,也许她现在正跟你爹娘在天上享福,这可不是解月兑了吗?就像梁鸣凤,她虽然被迫嫁给那姓成的,为了她的孩子苟且偷生,但她现在不仅找到了差事,还遇上贵人相助。”卫寻英轻敲了下她的额,极温柔的。“也算时来运转,终有好报了。而那个姓成的,死于债主刀下,也是咎由自取,终于为他做过的坏事付出代价,得到报应。因果轮回,天理循环,将来的事你猜不到,逝去的你不能再挽回,只有现在才在你掌握之中啊。”
流光低头沉思,沉默好久、好久……
是啊,只有现在才在掌握之中……流光终于抬起脸,朝他轻轻点了个头。
卫寻英小心搜寻著流光脸上的表情,没有痛楚,只是淡淡的遗憾……
“那么,你放得下了吗?你--能宽心了吗?”
流光抬眼,仔细看著卫寻英那双桃花眼里的满心期待、焦躁不安,她忽然想笑,忽然觉得这个堂堂宛在轩的卫大当家,其实很像个孩子啊。
卫寻英红了脸,说得很认真:“我--我不敢说我是个完美无缺的人,但是我能保证,我绝对不像那个姓成的家伙,也不像你那混帐姊夫!我绝对会--好好珍惜你的!我可以改我的坏脾气,我可以放下宛在轩!只要你宽心了,我--”
好像幼年时期在粥铺子上的牵扯,就注定了接下来一辈子都得继续牵扯下去,尤其是遇到像他这样斤斤计较、付出一点情感后,就算是相隔十年也要讨回来的商人个性,想欠债都不能,何况这是情债……流光眼帘低垂,童音低软。“如果,我是蝴蝶,你愿意替我上寒山寺--”
“我愿意!替你上寒山寺,跪拜百个日夜,祈求上苍赐你人身,好与我长相守!若他不肯……那就拿我的人身交换,让我也变成蝴蝶吧!”卫寻英信誓旦旦,眼里有涓涓情感细流著。“我卫当家作生意,向来童叟无欺,绝不食言的……”
流光心头一热,眼眶也好热,这种感觉--果然就是很深很深的喜欢了吧?“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这是首--妇思君的歌。”
“我知道,你爹写给你娘,说得其实是思妇的心情;而你唱给我听,唱得其实就是我思念你的心情。”卫寻英紧握著她凉凉的手,眼里真情满溢。“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流光,不只三五共盈盈,你同我--常相守,长相守吧。”
流光想说什么,却因为莫名的哽咽而说不出口。
李十三看不下去,翻了个白眼。“唉,你就答应他吧,你再不说好,我都要替他哭了。”
流光听了,努力好久,才很用力、很用力地朝卫寻英点头。“好。”
“好……”卫寻英微愣,有点分不清是幻是真。“你答应了,不能再反悔的。”
“我宽心了。”流光慢慢地说著,一字一句嵌进他心里。“我……也喜欢你,好嘉欢……好嘉欢……回苏州,我嫁你。”
承诺生根,愈扎愈深……这次,真的不再放手,不再分离了。
心迷离,神缥缈,魂无归处为情牵。只羡鸳鸯……不羡仙。
尾声
宛在轩依旧蝉连江南茶馆大会之冠,全因为那碗菊花茶和周大人年少时期,曾经在路边某个小粥摊子喝过的免钱菊花茶,有著一模一样的味道。
李十三从卫寻英和流光的喜宴中仓皇逃跑,李子遥撞翻了好几桌喜酒,不顾一切地追去,接下来几年都没再听见他们俩的消息。
洞房花烛夜,卫寻英活这么大第一次发现自己见血竟然会晕?他强撑著金光小鸟乱乱飞的脑袋,嘴里不忘咒骂李子遥:“哈!我就知道!他这信口胡说、妄想毁人清白的家伙!炳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