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会践踏我们的真心。”她悲哀地说,“为什么我没能早点发现呢?”
“现在发现还不算太晚,布莱克先生——就是你的父亲大人,还愿意接纳你呀,不是吗?”
无法继续听他的诋悔,贝姬忽然间觉得自己的爱好廉价、好卑微,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眼泪却流不止。
刹那间,脑海中浮现一个影像,全世界只有他能让自己得到救赎呵!
柯晏礼!
分手得如此难堪,她实在没把握他能否敞开心胸,重新接纳属于她的一切。顾不得那许多了,冲门而出,贝姬只想找到他,只想对他吐露一切心事,诉尽自己的忧愁,只希望一切不会太迟。
***
离开台湾,似乎是目前祈水若唯一能走的路。
继续停留在这片土地上,精神与身体同时都无法负荷了。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打算上哪儿,也不知道多久会回来,却非得确定要让霏霏爱得无拘无束,爱得没有负担。
于是她拨个电话给宁霏霏,“抱歉,打扰你了。”
“水若,你怎么了?你在哪里?我立刻去找你好不好?”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听出她话中的离别气氛,宁霏霏关心地问。
“不,你别来,我们暂时也见不着面。”她轻笑,“瞧你,已经长大了,懂得察言观色。”
“你真的打算要走?”宁霏霏心—·沉,“是因为叶净吗?我不会……”“霏霏,对不起,我答应给的幸福,似乎太迟了。”她缓缓地呼口气,“也不算啦,只要你能好好把握,叶净终有一天会瞧见你的优点。如果我是男人,一定早早把你抢回家藏着。”
“我已经不稀罕。”她坚强地说,“爱情这东西强求的未必好,倒是你,别老替别人想啊,都已经不年轻,干嘛老爱装潇洒。水若,属于你的爱情才该好好把握,别又从指缝间溜走喔。”
“谢谢。”祈水若只能这么说,“还有,帮我向蝶舞道别,我爱你们,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要去哪里……喂,水若,别挂电话呀!”隐隐约约听到方才电话中的背景是广播的声音,宁霏霏心念一转,立刻冲进叶净的办公室中,双手撑着桌面,“你真心地爱水若,对吗?”
“霏霏,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想……”打从海边见面后,祈水若躲他像瘟疫般,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期间,他收到一封信,文情并茂的好文章,却是狠心地要求他别再纠缠下去。好吧,她爱当鸵鸟,爱当圣人,就先让她冷静几天。反正他的头够痛了,除了公事繁忙外,连私事也参一脚。还没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之前,他实在没有心力再面对于蝶舞和宁霏霏关心的问话。
“她要出国了。”宁霏霏飞快地打断他的话,“如果你真的爱她,快想想办法呀!”
“该死的家伙!”抄起外套,叶净丢下全部的公事,直觉地往外走出。
他该死的有强烈的预感,这一次祈水若的离去,绝非只是短期的躲避而已。若是自己不够快,很可能会真的失去她。
在车上拨着她的行动电话,一次两次三次……记不得到底拨了多少次,每一次她都拒接,但叶净不死心,非得烦死她不可。既然电话没有关机,表示水若的心未死绝,自己还有机会。
终于,在数不清第几次的尝试后,叶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回应,像天籁般的声音。
“喂?”
“你在哪里?”劈头立刻就问,故作镇定的声音背后隐藏着难以压抑的害怕,他非常害怕她就此消失无踪。
“别找我了。”她低喃着。
“不行喔,你答应过绝不会偷溜走,难道忘了吗?”他诱哄地说话,宁可她继续别扭,也不愿放弃寻找的机会。该死的时间,为什么过得如此匆匆,连拦都拦不下来呀。
“我没有偷偷溜走。”她虚弱地说,“记得吗,我寄了封信给你。”
“信?什么信?我没看到,不算数。”加速的心跳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嘴巴上仍然一派轻松流利。“水若,你老爱说做人要光明正大,怎么可以做这种偷鸡模狗的勾当,我可不接受。”
他看不懂信上是诀别的意思吗?为何听起来好像没那回事……
“我……没办法当面告诉你……”
“有话就该说清楚呀,你就是犯了这毛病,对自家人特别宽容,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真对不起。”她呐呐地道歉。
“好啦,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女子计较,我现在去接你,有话咱们当面说清楚。”他压下最困难的吞咽声,“你现在在哪里?”
“不,别来!”
“你等我,我马上就到,等一下下就好。”
她说话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压抑却自持的声音显然哭过一场,目前正用力地端正形象。“别追了,我……不想跟你见面,也求求你,放过你自己,我不值得你爱。”
“话都让你说完,该轮到我了吧。”他慌张地张望四周,空气中充满不安定的因子,明知她就近在咫尺,却又遥远如天涯。茫茫人海中,到底该往何处寻找?
“你不乖,老让我在后头追逐,等待一日又一日,最后还是放弃幸福。宁霏霏也好,柯晏升也行,为什么你老爱把自己放在最后的角落,受了伤后再躲起来舌忝舐。该我的就是我的,该你的就是你的,你是我命定的女子,我是你唯一的男人,为什么我们非得委曲求全,任爱在两个人心头留下遗憾?
“我爱你却得看着你离开,我不爱霏霏,难道还得娶她才成。这样谁会幸福?是霏霏,是我,还是你呢?已经够了,我再也不要眼睁睁地看你离开,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宁可牺牲自己!”
泪眼婆娑地听着毫无章法的抱怨,专制的背后永远是关心呵。
她感激且心领,向来明白他的决心无从动摇,温和的外表下,其实天生大男人的性格早已经根深蒂固,怎么也改不了。
但是怎能再让他为难呢?留下只会让问题更大,不管爱或不爱,终究是她惹出的祸,没理由让他承担。
叶净呵,她的爱已经滋生,然而她的关心,又岂能被淹没。
“我爱你。”她说。
“水若,不准走!”听出语气中的绝望,他更着急。
“因为爱过你,所以才明白,真爱永远不会伤人。”她轻轻笑出声,泪水却未曾停歇,“我要你幸福。”“没有你的日子,教我怎么想望幸福?”
“叶净,我真的、真的谢谢你。”已经够了,能够与他道别,真的是上天给予最大的恩惠。
她说完后,坚定地挂断电话,然后将电源整个关闭,不再影响自己的决心。
第十章
一年后西雅图
祈水若流浪过许多国家和许多城市,每个地方都无法吸引她久留,直到半年前,渴望有个终点站的她选定在西雅图待下,一方面因为自己已经太累了,无力再追逐下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的气候四季温和,既不太严热,也不太寒冷,就像叶净向来给人的感受。
内心深处,她想念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没有拘束的自由,所以一时冲动下,结束了流浪的脚步。既然要待下,总得找点事情做,别让自己无所事事,她申请了学校,开始校园生活。生活安定后,日子渐渐上轨道,也有了重心与目标。然而心底深处仍然感到惶恐,无法与过往的人事物牵连。直到半个多月前,认为台湾的故事都尘埃落定后,她终于提笔写信给于蝶舞,同时问候宁霏霏的安好。